第四章:定亲(中)丨彩礼辩论
村柳抽芽,满眼星绿,李老爹赶着一群肥壮的羊儿到湖塘边饮水,碧绿的湖水映出白羊的影子,远远地一条白狗朝老爹跑来,后面紧跟着跑来的是李莎,穿着一身花灰色运动衣,怀里抱着一个军绿色斜挎包,跑近前后喘着粗气儿把包递给老爹,老爹接了,笑着说:“咋又送来,天气预报说了今儿个不下雨,再说了,春雨不淋人。”从李莎回家待嫁起,李老爹的脸上就多了笑容。 “带上吧,万一下呢,春雨也是雨,淋着了照样感冒,再说里面有水。”李莎微喘着说。 “哦,行了,你回去吧!我走了,你三叔还在山上等着我呢。” “嗯,你先走吧!我带白狗遛遛。” “早点儿回去,你身上就穿那点儿衣服,天还冷着呢,别冻着了。” “哎,我知道。” 李老爹赶着羊群走了,李莎带着小白狗蹲在湖塘边看水里的倒影,小白狗舔着喝湖塘里的水,李莎看着它想起了奶昔宝贝,不禁又陷入了沉思。 劳动节前几天,杨光明从廊坊回来了,并跟着家人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来李莎家谈彩礼钱问题。 本来先前是电话聊好了六万六的彩礼钱,可赵家凤却觉得以李莎的样貌和当时的行价该要八万八,因而跟李老爹和李mama商量了后,就再次跟杨光明家提出了要八万八彩礼钱的要求。杨光明一家自然不乐意,杨光明父母认为:本来六万六就很高了,儿子房子车子都有,房子还是全款买的,家里装修女方也一分钱没出过,将来办婚礼的钱也都是男方出,况且近年来,村里的结婚风俗是女方几乎没有陪嫁的,给多少彩礼钱都相当于给的是离娘费。也就是给彩礼钱完全就是给了女方娘家,这样算来六万六确实已经很高了,但当时看两个孩子都相互欢喜也就没提。如今又涨到八万八,老两口自然要带着儿子来未来亲家家来谈谈。 当天,两家的大媒赵家凤自然也从县城赶来。茶点酒饭款待后,杨光明母亲主动说话了:“哎呀,亲家啊,咱得说道说道两个孩子的事儿了,这说话间,五一定亲的日子就到了,好些话咱得先说明白不是?” 李老爹笑着答应道:“哎,说!” “我们两口子呢也商量过了,别的我们没什么意见,这两个孩子也都处的挺好,莎莎呢我们两口也中意,孩子踏实,是我们想要的儿媳妇。只一条是这彩礼钱八万八确实高了,咱家的房子都是全款买的楼房,车也买了,家里装修的咋样,亲家您也去看过,红灯炭火的,那绝对也不比别人家的差,家里冰箱彩电洗衣机,一应电器应有尽有,绸子面的被子我亲手缝的,全四套一套不差,连小孩儿的被褥我都预备下了,将来莎莎过了门,这一点心都不用亲家老嫂子您cao。想当年我嫁给我们孩儿他爸的时候,哪有这些?一台缝纫机,一辆自行车,一台电视机,一块老式手表,那就算齐活了,亲家老嫂子您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怎么现在东西多出这么多不说,彩礼上还一涨再涨,您说六万六的时候,我们就觉着多了,但是吧现在的情况也确实得考虑,只是这您再涨到八万八,那可就说不过去了,咱也都是为了孩子们将来能过得好,亲家您也不是卖闺女不是?哪有在孩子们结婚的事儿上还坐地起价的?” “哈哈哈......婶子好一张利嘴,这包装包装都能上央视说单口相声了。”赵家凤笑着调侃到。 “本来就是嘛,我说的都是实话,也是良心话,这年轻人的潮流我们是得跟着,可是道理总也得讲不是?” 赵家凤笑着说:“好,那就跟婶子讲讲道理,婶子您说光明的房子是全款买的,这没错,可是房产证上的名字也写的是光明的呀,又没写莎莎; 再说车子,车子是贷款买的,也是登记在光明名下的,将来还贷还得是两人一起还,可是终究算不得两人婚后的共同财产; 再说家里的家具,那也是跟着房子走的不是,再说现在的电器用品一年一番儿新,家里那点儿东西没几年就不值钱了;至于绸子被子什么的,现在网上一两百就能买一套好的,还比您做的既轻省又暖和,这些也算不得什么。这么算下来,您看看是不是也没什么了呀? 这将来小两口的日子要是过的和谐美满呢,也倒没什么,可要是一旦要闹个离婚什么的,您看看莎莎到时候能从你们家光明手里分点儿什么? 房子,婚前财产,车子,婚前财产,其余的又都不值钱,而且那时候莎莎可是要身材没身材,要样貌没样貌了,白白耗了这么多年青春最后能落着个啥?要个彩礼钱也算是将来生活的一个保障。” 赵家凤在说到没身材没样貌的时候,边说边抓了抓自己身上由于生完孩子身体发福一直没恢复好而多出的赘rou给对方看。 杨母急着说:“哎呀,家凤啊,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你们现在的年轻人的思想怎么都是这样的?怎么门子还没进就想着离婚的时候要分什么了?” “不是婶子,这也是需要考虑的实际问题之一呀,现在离婚率多高啊,谁能说得准谁呢。日子都是奔着好去的,可谁也保不准儿明天怎么样呀。” 杨mama焦急地说:“哎,那按着你们这么个担心思想,我们当年都没法结婚了,那就一台电视机,一台缝纫机,一辆自行车,那离婚更没得分了,我们娘家的陪嫁还搭进去了。” “婶子不能那么算,婶子和叔那会儿是按老的婚姻法走的,也没有婚前财产婚后财产这么一说,可现在不一样啊!而且现在整体形势也跟你们那年代不同了呀,这一年有一年的行情,您那时候的电视机啊自行车啊什么的不也是按着当时流行的四大件四小件什么来的吗?咱现在人家都要的是这个价,我们要是要的低了,人家怎么说?还以为我们莎妹子是有什么问题了还是怎么地。再说就我莎妹子这模样、这身材、这性子啥的,咋也值八万八这一级的彩礼啊......” ....... 李莎听不下去了,她觉得自己此时跟市场上的大白菜或猪rou没什么区别,顶多算是一棵穿着衣服的大白菜或是裹着布的猪rou,身上的哪一块儿都会被拿去标价讲价,不由得起身出了院儿。 院里的海棠果树已经开满了白花,粉色的花骨朵和嫩绿的叶子间杂期间,小白狗躺在树下睡觉见李莎出来就起身摇着尾巴向她跑去,李莎蹲下抚弄小白狗,再次陷入了沉思。 不多久,杨光明跟着出来找她,可是直到杨光明走到她身边她都没有发现,杨光明看看她直愣愣的眼神,拍拍她肩膀问:“想什么呢?” 李莎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杨光明,不由得红了脸说:“没想什么。”可低头沉默片刻又抬起头看着杨光明说:“我想北京了。” 杨光明疑惑地看着她,李莎又说:“回家一个多月,我觉得我的心还在北京,老家的生活太平静了,平静的让我没有一点激情,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才会有意义,在这里我除了洗碗做饭,什么都干不了,可如果在北京,我至少能跟客户打电话谈单。” 李莎跟杨光明说这些本来是抒发自己的感情,一来她不想跟杨光明有所隐瞒,二来她也希望能从杨光明这里得到安慰或劝解。 可杨光明却是疑心重的,他猜测李莎在北京一定有某些放不下的东西,或者放不下的人或者什么,至少心是没有收回来的,而且杨光明甚至开始怀疑她的心不在自己身上。 而杨光明疑心也是有根源的,他之前被媒人介绍的一个相亲对象就是跟北漂时处的男朋友还没分手,又扛不过家里的压力才跟他相亲,姑娘呢也鬼精,完全没有跟杨光明坦白,而是拖了他半年,直到最后姑娘跟家人摊牌怀了男友的孩子并且非男友不嫁,家人怎么打劝都不行,只得依着姑娘带着大肚子跟着男友嫁到了外地,从此再没回来。至始至终也没有跟杨光明说明情况,直到联系不上托媒人问了姑娘的家人,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因此此时的杨光明完全不能相信李莎的话的表面意思,故而对李莎说:“你是不是在北京还有什么没办完的事儿?你没必要瞒我,有什么就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