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山重水复疑无路(一)
佛问:生命在几间? 僧曰:生命在呼吸间。 佛赞:善哉,这才是性命。 我和萧靖,便于这儿的呼吸之间,才能感受到自己尚有生命体征的事实。 两个人,称得上“抱头鼠窜”,跑得相当狼狈。我们,一边奔跑,一边用眼尾扫着后面的“风衣人”。想不明白的是,他真是体力有限,还是有意要加大我们的“恐惧”心理;原本紧追不放的步伐,看起来十分沉重,费力,好像他先天带着某种肢体缺陷似的。 因此,我们之间,从始至终隔着不远不近的一段距离。大概也是这个原因,迫使他,不得已选择了用枪,来对付我们。 我从来没有摆弄过枪---支弹---药,但仅凭着匆匆一瞥,我便一眼认出,他拿着的是一支德国HKP7型半自动手--枪。该枪使用9毫米巴拉贝鲁姆弹,长171毫米,重0.78千克,枪--管长105毫米,初速351米/秒,有效射---程50米。 不晓得,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是从哪里蹦出来的,好像它们自来就保存在我的脑子里;不用自己费心刻意去记得。显而易见的,这和我的生活完全不搭边儿,可我就是熟悉得,如数家珍。 他在体能上吃亏,装备上却胜过我们太多。随着子弹锲而不舍地闻风而至,我和萧靖的处境,亦是越来越危殆。 萧靖,为了护着我,左肩和背部先后让飞过的弹片擦伤,衣服上晕染出一片,一片的血渍。身体的跑动,加速了血液循环,流血状况有愈发严重的趋向。 我的内心,犹如水煮油煎——亲眼看着萧靖,忍痛拧着眉毛,额头,大颗大颗的汗珠子往下掉…….他,顾不上失血的伤口,一手攥着钢管,一手时不时地用力推着我,不要命地往3号楼跑。 我,无从猜想“风衣人”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也想不通他为什么要杀我们。 单就他的举动来讲,他绝对是一个思维正常的有自主行为能力的人。在眼下如此紧迫,危急的形势下,他不是更应该和我们站在一条战线上吗?退一万步说,也许我们面目可憎,投不了他的眼缘;也犯不着反戈相击,一路追杀吧?!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哪怕无冤无仇,哪怕毫无道理;也可能会引来无妄之灾。险恶的人性,对生命可以践踏到何种程度,远超出我的想象。 特别是:这个人,开枪射击时,似乎都带着明确的目的性。隐隐有种不祥的感觉:他的目标,不是萧靖,是冲着我来的。 萧靖之所以中了枪伤,大抵是为了掩护我的安全。有几回,眼光扫到他子弹飞来的方向:都是被萧靖,生生撞开了我,他才成了“代罪羔羊”。 可我,又有何德何能引起别人,欲置之死地而后快的恨意呢? 要知道,在一年多之前,我还是一个封闭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死宅”呢。 正像是金庸先生笔下,居住在“活死人墓”中的小龙女;暗无天日,无欲无求地自生自灭。我的古墓,即是杜家那幢华丽丽,贵气十足的大房子。 曾经以为,我只有死,方能离开那里。如果,没有后来杜采扬,做了杜家的主事人。 萧靖与我,气喘如牛地总算顺利地奔到了住院部的3号楼。 冲进一楼的正门,我们直奔向电梯。萧靖,啪啪啪,连按了几下按钮:电梯都没有响应。看来,是故障停用了。 萧靖,又气又,急地大骂了几声:“shit!” 再骂,也是没有用的。这一点,大家心知肚明。气撒过了,该面对的,总得去面对。再难,再混乱,也得硬着头皮上。 我,同样感受到了来自老天爷,意味不明的恶意。存心戏弄,处处刁难。 两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自古华山一条道,既然逼到了进退维谷的地方,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横下心,爬楼梯了。 不远处,“风衣人”的脚步声,又在逼近…….对方手里,是现代化的杀伤性武器,相比而言,我们还处于冷兵器时代;双方不在一个层次上。他,不见得比那些“行尸”更好对付。前有敌军,后有追兵;惟一的出路,是要想办法甩掉那个人,先将求救信息发出去。 萧靖,咬着下唇,眉尖蹙怒,尽是戾气:“走楼梯,快点跑!咱们得想招儿,把他解决喽!” 此话,正中下怀。我,冲着他,点了点头;一起又向着楼梯通道狂奔而去。 住院部3号楼,是一座高达17层的建筑。 我们,一路奔袭,累得骨酸筋软,气急败坏,一口气也才跑上了八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