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8 潜伏的死神
十六 那条通往总督府的古驿道是进入圣城的必经之路,原本洁白又平整的一条坦途,横穿整座城池,自然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但顺着岁月的流逝,上千年的磨损,石灰岩铺就的路面早已是龟裂不堪,荒草凄迷。 驿道虽然残破,两旁疯长的密林却异常繁茂。也说不清为什么,不管天气如何干燥,烈日如何暴晒,这些巨大树冠上深绿色的叶子却永远充满生机,从不见枯萎、凋零的迹象。 这些树都有着上百年的树龄,只看那粗壮的树杆,就知道它们和脚下的驿道一样古老。 密林的尽头是一片高低错落的远山,总像罩在一层难以捉摸的雾里,所以轮廓都有些模糊。 还有几座巨大的灰白色废墟点缀在这片绿色的汪洋之中,伸展着扭曲身姿的老树将废墟支离得更加破败了,可那怪异的模样倒像在为往昔诸神的宫殿徒劳地编织着毫无光荣可言的桂冠。 天空飘着细密的雨丝,呈现出一种很不真实的暗灰色,却也不显得脏,反倒像高出了尘世之外。 在蓬松又层叠交错的树荫里,不时会有飞快的影子风一样的穿梭,那是卷尾猴和淋湿了翅膀还不知疲倦的飞鸟在竞赛,在这片阴暗的苍穹的极深处你追我赶。 于是,交织在其中的一个更为利落、轻盈的身影便被忽视了。 ————————————————分划线———————————————— 四下静极了,只听到树叶纷乱的“沙沙”声,但此时又没有风。 雨还在不紧不慢地下着,半小时过去了,天色已暗得近乎昏黑。 不久前还被骑在战马上的惊慌警卫,和身披兽衣、手持弓箭的蛮族武士围得水泄不通的古驿道上,此刻已是空荡荡了,只能看到碎裂的石缝间枯黄的荒草终于被水雨打成了铁锈色。 一只混血轿夫穿破了的鹿皮鞋遗落在那儿,朝上翻起的鞋底粘满了当地特有的深红色的泥土,被雨水打湿后,一条条流下来,远远看去,就像灰白色的驿道裂开的伤口。 那个飞驰的身影停下来,看了那“血淋淋”的鞋子一眼,露在黑紫色面罩上的那双乌黑的眼眸里闪过了一道近乎伤感的光,包裹在黑紫色紧身衣里的喉头又哽咽似的动了一下,但转眼间,他已钻进了浓荫的更深处。 他把自己全部的体重悬吊在一双不断轮换着勾向前方树枝的双臂上,脚尖的力道是顷刻间的千钧一发,看上去像是只在身下细弱的树枝上轻轻一点,但他使的是一种千锤百炼出的巧力,一瞬间的碰触,那些弱不禁风的细枝就会柔韧地反弹起来,用一股更为迅猛的力把他托向上空。 他正朝着古驿道的尽头赶去。 沿途,他总能在脚下的林荫里看到一个个裹着兽皮衣、持着长矛的身影。不用停下来细瞧,他也知道这些埋伏在林荫里的土著武士的脸上一定涂满了浓烈的油彩。 不时,会有一声鸟叫,或一阵鹿鸣传入他的耳中。接着,那些藏在粗大树藤间的光秃脑袋(他们都是些不蓄发的低等武士)就会闪现片刻,可转眼的功夫儿,又都消失在了连他也分不清的某棵宽叶植被的阴影里。 真是神出鬼没啊!他一边狂奔,一边惊叹。 一愣神的功夫,只见一片闪着寒光的箭雨直朝着密林边缘的这片树荫射来。他咬紧牙,猛一转身,整个人像陀螺似的在空中飞旋起来,不知多少支箭擦着他的身子射过去,有一根直朝他眉心射来的箭头乌黑的毒箭被他一抬手夹在了指间,回手抱住近前的树冠,在一棵山毛榉的粗枝上落定了脚根后,他才把毒箭举到眼前来细瞧。 “是矛头腹蛇的体液,而且是高度提纯过的,只要被这箭头擦破一点皮rou,喘息之间就要一命呜呼了!”他咬着牙喃喃低语道,同时转头透过乱糟糟的枝叶向林荫深处望去,却只看到一片比夜色更阴森的绿叶。“这些该死的蛮子为了清除对手,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