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〇四
他说着,看了看身侧的青龙教诸人,道,你们是打算用柳使来威胁我? 怎么是威胁。邱广寒道。你们是老朋友照说,你们两位都是站在卓大哥这一边的,应该有很多话要说。现在白姑娘在这里,你尽可向她解释,我们不过在一旁听听罢了。 你说就是了。白霜道。不打紧的。 不是我不想说,只是有些事情……唉,左右现在神君也已不在了,说就说罢。张弓长倒没立时说起卓燕的事情,反开始说起些旁的来。 其实这次我原也想赶回朱雀山庄的。张弓长道。但是四哥临出发的时候,特地来了趟天都会,叫我不要去。言下之意,我不须如此为神君卖命,不如省着点力气,将天都会经营了反正俞瑞人不在此,也不知还回不回来。当时青龙教应该尚未知晓朱雀山庄的具体所在,我心存侥幸也便未坚持,只奇怪为什么四哥自己却定要回去,却也未曾多问他。 原来那时他让我与慕容荇先启程,是去找你了。白霜低声道。唉,也幸得你没来。这一次,先不提……不提神君,鬼使被俘,我与星使也都伤▼得很重,想必,他也是为了防有万一时能保全了你,却没料到你今天会自己闯来青龙谷。 她说话时语声平静,好似不知道造成这一切的人就在自己咫尺。 说话要凭良心嘛。邱广寒忍不住插话道。我们对你们怎样可是有目共睹的呀! 我知道。白霜仍是平静地道。我还未说完好在落入青龙教手中之后,你们不算为难了我和星使;鬼使也在路上就已逃脱。想来他离了朱雀山庄。亦只有天都会这个老家。所以只能回去那里了。 是啊我才听到消息没几天,便见鬼使还有慕容荇也一并来了天都。其实按理说,天都会本是他的,我只是中途接手不过他离开好一阵,这里的人和事我也熟了,他回来于我不算好事。我不知他有何打算,却也不想这么快与他有所冲突,所以那几日几乎都避不见面直到三天前。我听说他带了个重伤的人回来。四哥之前来天都会找过我,所以有人见过他,便有人传信给我,说那重伤之人很像是他。我这才去与他们见了一面。 那他究竟怎么样?有没有事?白霜脸上也溢出一丝忧虑。 当时人昏迷不醒,不过慕容荇是太湖金针的徒弟,对疗伤还是通晓不少的。忙活了一夜,第二天总算是好转了一点。我那时才有空问了问是怎么回事。四哥说话费劲得很,所以几乎都是俞瑞所言,说是青龙教之人所为四哥于此事上,也没出言否认。你……你在青龙教这么久。可知情么? 我大概知道来龙去脉。白霜道。那些不重要,他人没事就好。 但是……但是后来。那天傍晚我又去看四哥,却发现他已被俞瑞和慕容荇移至一处更为封闭的厢房,而且我找到他时,发现他虽然看起来是躺着养伤,实际上竟已被缚绑住。我当时极为愤怒,问边上人,说是俞瑞吩咐的,我便去找他理论,结果慕容荇却说是四哥与青龙教勾结,现在要防他逃去。这番说辞我早便听过,全是无稽之谈倘是真的,他又为何会受此重伤?一言不合之下,我便决意暂时带四哥离开,让他到我家中静养一段时日。他们二人自是不肯,于是就动起手来。说起来平日不知道,一动起手来,才看得出天都会里,谁是我的人,谁又是俞瑞的人。比起来确是他的人多些,加上我本来这弓箭,在狭小之地就施展不开,看着便要落败,谁知忽然有人在暗中对俞瑞的人施以偷袭。杀手云集之地,有人偷袭半点不奇,我当时只以为是我自己人做的,竟未留意那个人是凌厉。 咦,听来他是帮你的呀。邱广寒道。 哼,帮我么?他只是想让我们继续火拼,他好趁乱将四哥劫走!我们继续在院中交手,隔一会儿才觉出不妙凌厉已经放倒守卫将四哥负于身上,从那房间出来了。他动作实是太快,似乎亦有人接应,随即便自屋顶逃走若非因为四哥给他当了rou盾,我早一箭将他射落了。 那你们追了么?白霜问道。 追了但是我当时才知,原来此刻的天都会中,除了我的人、俞瑞的人之外,竟还有一种人是凌厉的人。想来他应不是刚刚才到的天都会,早已暗中拉拢了那些昔日与他交好之人来来拦阻我们。我们猝不及防,被拦得一缓,便终于失去他踪迹。 听你的说法,你这两日一直在寻他,却未寻到,料想他必是躲入了青龙谷,所以便上门来要人?拓跋孤开口。 张弓长只是默认,随后又道,他总要回来便算今日不回,也在明日。 但凌厉已非青龙教中之人了。程方愈也开口道。你想等他,怕要落空他就算想回来,也回不来。 他离开青龙教了?那他会将我四哥带去哪里?此事若真不是出于你们的授意,他又为何要劫走他? 唔,虽然这些问题我都答不出来,不过有件事可以猜得到。邱广寒一笑。如果你真的想见到卓大哥,留在青龙谷等就好了。他既然没死,伤一好,肯定回来。 哼,你们想连我一起软禁了么? 不,除此之外,还想请你帮个忙。拓跋孤插言,口气是显然的不容置疑。 凭什么?张弓长顶一句。 不如……我们单独谈一谈。 没人知道拓跋孤与张弓长又单独谈了些什么,只知道张弓长出来的时候,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哥哥,你是不是把卓大哥的真实身份告诉他了?邱广寒小声地问。 拓跋孤摇头。 那你要他帮什么忙? 一个很大的忙。拓跋孤说了如同没说。他说只要卓燕当真活着回来,他便答应。现在等着就好。 炎夏燃尽,秋意渐深。在九月的最后一日比邱广寒和所有人都预计得更晚许多卓燕才终于出现在了青龙谷。 对于青龙谷众人来说,这似乎该惊诧吧因为在一个多月前,在霍新代拓跋孤所发的一份文书里,这个人应该是已经死了。但又总有些传言,让人真假难辨,以至于他的出现反而成了一种期待已久的意料之内。 又似乎该高兴吧因为卓燕的真正身份也一样在那份文书里揭晓了。他应并非敌人。但他的出现,又分明令人紧张。他的立场究竟为何? 经过这近一个月的稀释与沉淀,卓燕或称单疾泉的事情在青龙谷众人心里都刻上了一种莫可名状的痕迹。很难说青龙谷的众人究竟是想他回来,还是不想他回来。若那往日里仇杀的愤恨已经因为他的死去而勾销,那么他的未死就该令一切化解重又成为乌有。可想到他幼年的遭遇,他们此际亦不知是该愤慨还是该叹息,该恨,还是该悯。 不知所措的守谷人,竟不约而同的站开,给他让出条道来。卓燕显然有了那么点意外,面对一言不发的一队教众,也只能点了点头,只说了声谢了,就走了进去。 “卓燕回来了”。这个消息不出一个时辰,就已在青龙谷传遍。 几乎与拓跋孤听到这个消息同时,卓燕已经出现在他的门外。他是径直来找拓跋孤的,只差没有闯进他屋子里。拓跋孤拉开房门的一瞬间,卓燕脸上已经露出久违的笑意。 其实我当真不想回来这里。这笑意似乎是苦笑,连同无奈的语气,似戏似真地从他口中出来。因为……凌厉开给我的条件实在很不错。 拓跋孤看了他半天。还好。我原以为你径直跑来我这里,只会说三个字。 哪三个字? “林芷呢?” 卓燕忍不住笑起来,说出这三个字:林芷呢? 你就是因为她才回来青龙谷,是么?拓跋孤冷冷地道。否则,你今日亦不会回来。 想那么多做什么,我到底还是回来了。林芷呢? 现在暂时和广寒住在一起。该算是运气好,这段时日没什么太厉害的发作。 那就好。卓燕道。既然林芷没回顾家住了,想必你是知道一月前那日的真相了? 你留下那一纸信,早已说得明白。 我的信?卓燕笑笑。我当日也不过是怀疑。我出门去救顾笑梦之前,对于这种可能性的猜测不过是十成中的一成,甚至还不到;另外一成,是相信她真的遇了险。剩下八成,我原认为是那小姑娘又与我恶作剧。 他停顿了下。只不过为了那不到一成的可能,我也不得不作好十成的准备谁会料得到事实竟当真是最坏的那一种呢?(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