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五
()夏铮啜了口茶,苦笑了一笑。凌公子猜得不错,夏某前些rì子的确已找到金针寨之人问过。事发当rì,金针寨的确看见这里的求救信号。两寨分住不同岛上,互相之间一直是以事先约好的一种专门的烟花弹联络情况,当rì金针寨看见这里的紧急讯号,便立刻派数人快船而来但赶到时已是一地尸体,他们一一检查时才发现其中只有林姑娘受伤未死。 也就是说信号不是林姑娘醒后才放的?凌厉道。 嗯,应是银标寨发觉有异,便立刻信号求救了。但金针寨的人赶来之后,也确实未曾看见任何可疑之人的蛛丝马迹。 银标寨所在是岛,朱雀山庄的人若坐船离开,必会引起注意,不可能毫无端倪。 此一点我也问过。若有外来船只停靠在银标寨附近,银标寨必然早已察觉;若有船从银标寨开走,金针寨赶来途中,也能看见。 那么是这样吧:邱广寒道。那些匪徒,坐银标寨的船来的,偷偷混入后,动完手却躲起来,等到后来有机会时才走的。要不然就是水xìng极好,遁水走了? 不知慕容荇水xìng如何。太湖上的人,总不会差;他坐自家的船来,当然也没人会觉得有什么奇怪。凌厉道。 凌公子这么想固然不错,却多少有点先入为主。夏铮道。我仔细问过金针寨的人,那rì检视尸体时,慕容荇是在其中的。自然后来水葬之时。也包括他。 慕容荇他当时伤口如何。致命伤是什么,可有问到? 是剑伤有好几处创伤,应该就是后来所说的青龙剑法。 青龙剑法么……?凌厉喃喃道。确定查过那些伤是真的么? 致命伤还有假么?邱广寒道。你不相信舅舅吗? 不是不相信夏庄主,只是……这其中经过了这么多道转述只可惜人都早早水葬了,落得个死无对证。 夏铮仍是苦笑,摇了摇头道,所以我也是一筹莫展。林姑娘那般难过,委实也不好多逼她些什么。 那凌大哥。你适才不是说我那几句话一句一句都是玄机吗?还有什么玄机?邱广寒转向凌厉。 还有第二句你说,那些人存心留一个活口的。这句话,我现在想来蹊跷。他们都已在墙上留下青龙,又以青龙刀法与剑法杀人,又何必再留活口?万一这人正好看到了些什么不利于他们的东西,岂不反麻烦? 这个嘛……也许是因为他们希望事情能快点传到洛阳。有这些人在,很快就回去告知各门派首领了。 要散播消息,还不容易?何必非要如此麻烦。我倒有个想法因为太湖银标寨是最早出事的地方,这里的活口是林姑娘。既然第一步留了活口,那么后面就都得照样做。否则只有太湖水寨留了人,岂不是太扎眼了? 你的意思是……你的意思是慕容荇做了这件事。但他不想杀林jiejie,所以留了她xìng命,后来为免被人怀疑到自己头上,只好每一个地方都留一个活口,装作是有意为之、要让他们通风报信的意思? 我确是这么想的。 这个说法倒比前一个更有道理些,但你……邱广寒看了夏铮一眼。你会不会还是太先入为主了点?毕竟慕容公子的尸体也被人看到了…… 致命伤不能装,但尸首可以妆吧?凌厉道。我记得姜菲以前说过,慕容荇会的小把戏很多易容想必也不会太难,把别人易成自己而已。如果他当真偷学了青龙剑法,那么一手炮制这幕戏也就很容易了。 凌公子的猜测不无道理。夏铮似在思索,语声喃喃。 这不是猜测,该叫推测。凌厉笑道。只不过……全无证据,单凭这么想,确实单薄了些。而且我有点不能肯定,林姑娘于此,究竟是知情还是不知情。以她的聪明,我想即便是不知情,也必然有所感觉了。所以……所以什么? 所以她表现得有点奇怪。 邱广寒似乎想了一想。她每天都在水边凭吊慕容公子,也不像是假的。 怎知凭吊的是他?或者她是在凭吊姜寨主,又或者她良心不安至少是替慕容荇良心不安所以在替他给那些冤死之人超度呢。 先不要这么肯定嘛!邱广寒有点紧张地站起来。慕容公子若真做这样的事情,对他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这我就不知道,不过他与卓燕关系历来密切若说卓燕带人第一步就拿太湖开刀、把他杀了这似乎不是太合清理。 邱广寒沉默了半晌,突然道,你还说刚才没跟林姑娘说什么,你问了她那么多事情呢!把人家弄得难过了,还说人家表现奇怪! 我……凌厉倒是尴尬了。我只是说我的感觉我也是为了尽早弄清真相,慕容荇清白也好不清白也好,我并不想林姑娘这么难过。 真会怜香惜玉! 你……我这样说又不对? 广寒,凌公子,二位不要争了。夏铮打岔道。听凌公子适才说法,我想了想,眼下就先做两件事,一件是去问问姜姑娘,究竟慕容公子是否会易容术;而是在仔细问问金针寨当rì给林姑娘疗伤之人,她身上的伤是否也是同样剑法。 夏庄主,第一件事我明白;第二件事你想知道林姑娘是否是为青龙剑法所伤,是为什么?凌厉道。 我在想,慕容公子若对林姑娘十分在意,那么他一定不忍向林姑娘下手不说杀了她,就算是伤她,或许都不肯的。若林姑娘身上也是青龙剑法,是否我们可以认为这整件事并非慕容公子所为? 这样想似乎有点牵强,若他对自己的师父都下得了手。又何况一个林芷。 傻瓜。舅舅的意思其实是反过来。只是他不愿意这么说!舅舅是想说,假若发现林姑娘的伤并不是青龙剑法,而是其它,那么这恰恰证明了青龙剑法是慕容荇所为否则凭什么旁人都是青龙剑法,偏她不是?将其他人杀了,唯有林姑娘他下不得手,最后是旁人…… 凌厉摇了摇头道,这还是讲不通。他若真是那样一个人了。对林姑娘又到底能有多少爱惜?毕竟…… 你为什么总这么不服气呢?邱广寒打断他。只有你的理由是对的,我和舅舅说的就不对? 凌厉一怔,我没这个意思广寒,你是怎么了,突然…… 还跟我争!邱广寒愤愤地向他胸口拍了一拍。我现在去姜姑娘那里了,你要不要跟来? 现在就去么?我刚刚想起件事,也与林姑娘受伤的情况有关,我先说…… 不来算了!邱广寒瞪了他一眼,向外先跑了出去。 广寒凌厉来不及喊她,只得追到了门边。一把拉住了她。先别跑,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呢? 广寒。你平rì可没这么耍脾气的。夏铮也道。这回舅舅都听着,凌公子可没得罪你。 邱广寒没办法,只好轻轻一甩凌厉的手,瞪他道,你想到什么,快说! 我想到方才林姑娘对我说,她当时不清楚自己是被什么兵器伤到,她感觉是刀。 是刀?夏铮道。不过她这感觉也不一定就对。 所以我们确实应该去问问。凌厉道。问了就知道她有没有说谎。 就算她说得不对,也不一定是说谎呀!邱广寒道。 也许不是但也许是。凌厉很神秘地笑。 什么……什么意思?邱广寒有些听不懂起来,干脆推了他一把,道,没空听你说这些废话。匆匆跑走了。 我跟去看看。凌厉只得向夏铮道。迟些再来找庄主。 夏铮点点头,又忍不住摇摇头。 广寒这丫头,今rì不知怎么了,变得这么任xìng。他摇着头道。 广寒!凌厉很快追上了她,手臂一伸,将她拦下了。 你这就跑去找姜菲?若她问你为什么问起,你又怎么答?再说慕容荇刚死不久我是说姜姑娘以为她刚死不久这不是徒惹她伤心么? 邱广寒站着,抱臂却是斜睨着他,却不说话。 你怎么了?凌厉被她看得奇怪起来。 听大人你还有什么吩咐哪!邱广寒瞪着他道。说完了没有? 我……凌厉实在忍不住要去抓一抓头。我只是提醒一下……又怎么你了? 邱广寒却竟突然扑地一笑,但神sè随即转正。姜姑娘那里我自然不会这么直接去问的。你知道,姜姑娘喜欢找人说话,喜欢说以前的事情。她现在心里难过着,那也好啊,我去陪她说说话,稍稍转几个弯,那些故事,她定都会说出来的。何止是慕容荇会不会易容怕是有些别的线索都能问得出来你又着什么急? 这样啊……凌厉讷讷道。但这样……多少有点利用她的感觉。 本来就是!邱广寒道。要不然我们上这儿来干什么呢?跟太湖可是无亲无故的。 凌厉想说什么,口唇微动却又说不出来。 那就先这样,我去找姜姑娘,你就去打听一下林姑娘当时伤口的情况吧。就算这两件都不算什么证据,也会在我们心里有个计较。 好我听你的。凌厉轻轻笑了笑。那我也走这边。 现在这么听话啦?邱广寒随着他一同向外走。 呃……我怕你又生气。凌厉苦笑。 你是不是后来又遇见过慕容荇?邱广寒突然道。 后来?凌厉一怔。 就是我们在九华山与他见过之后,是不是后来又什么时候见过他? 是……你怎么知道? 看你刚才那么肯定的表情,就知道了。我们以前是怀疑过他这人心怀鬼胎,可是都没你今天这般肯定好像就算他真的死了。你也认定他不是好人、一点不值得同情可怜一般。你们又见过一次。是发生了什么事。叫你这般恨他么? 我我也没恨他。凌厉喟然道。我看是他恨我吧。 他,恨,你……因为林姑娘?邱广寒若有所思。 不,不知道。凌厉模棱两可。 如果是我,我也会恨你的。邱广寒道。她话锋随即一转。知道我方才为什么生气么? 为什么?凌厉几乎被她带得糊涂了。 你啊,你“久经沙场”,该知道的呀!你身上都带了林姑娘的味道啦!你方才跟她一起都干了什么?你能检点一些不能? 凌厉足足怔了数久,才把目光藏去了。你为这个生气? 你是承认了对不对? ……她哭啊。她哭我能怎么办,我不是应该哄她么? 那就是承认了对不对!邱广寒噘起嘴来。我早知道你这个xìng子改不了尤其是对林芷! 好了,我错了但我真没做什么,只是……只是抱了抱她,也是想安慰她。什么时候你对气味也这么敏感了? 因为……林姑娘之前在江边燃香,那个味道很特别。刚刚你手一挥,我突然便闻到了。 所以你突然就开始找我的碴了?凌厉笑。是不是要我也抱抱你,你才不生气? 少嬉皮笑脸了!邱广寒嗔他。你以为我在吃醋不成? 难道不是?凌厉还是笑。 我就想看看你跟慕容荇的过节到底有多深!邱广寒哼道。 那就犯不着生气了。 还跟我斗嘴? 凌厉缄口不言,看着她,却仍浅笑。他想你这点小女人的脾xìng啊我又怎会不知。 邱广寒反倒转回了头去。好了。我们还是分头把正事办了吧。晚上还是到舅舅那里见,怎么样? 凌厉答应了。当下便即分开。 一问之下,才知当rì在场的几人,此刻都已回了金针寨去。凌厉与寨中打了招呼,借了小船向金针寨行去。 湖上结了薄冰,船行极慢,到得金针寨这边,已过了中午。这一边气氛倒不那般凝重,偶尔亦能见到两三分过年的喜气,只是终究也冷清些。 寨中认得银标寨的船,也不加以阻拦。金针寨的寨主是那姜夫人的父亲虞胜,看起来是个并无多少锋芒的老者。虞胜妻子早亡,独女嫁给了姜伯冲之后,寨中也跟过去不少人,此处水寨徒然一处简单的养老所在罢了。 虞胜听完凌厉来意,倒极是配合,叫出那几人来,当面与凌厉对答。凌厉先前曾助过姜菲之事想必此处也早知晓,是以并无人质疑他的身份,反对他颇为客气。 夏庄主不知是否还在银标寨?虞胜问道。 还在。 那太好了。这里有点他前几天要的东西,劳烦凌公子回头替我带过去可以么? 当然。凌厉欣然答应了,却又好奇。是什么? 这一份,是当时我们水葬的银标寨人数及名姓。旁边一人接道。虽则有几人已是形容难辨,林姑娘伤重又激动,并未全部一一认出,但人数总是不会错。 原来有所记录的?那太好了。凌厉欣喜道。好,我一定带给夏庄主。不过还是想请问那rì林姑娘受的伤,是否也同样是青龙剑法所为? 几人互相觑了数眼,其中一人道,当时我们发现林姑娘未死,只求快些为她敷药包扎,其实并未细检她是女子,即便伤在背后,亦不便细看。 也有道理……凌厉踌躇。就是说不知道是为什么所伤的了? 据我印象,应该是青龙剑法,与那些死者身上一样的。另一人忽然道。见凌厉抬眼看他,他不由局促道,因为当时是在下为她止血包扎,是以……多少观察到了。 你肯定么?凌厉追问。 那人似乎想了一想。至少……肯定是剑吧,因为伤口窄而深,是直刺进去的。若是刀的话,决计不是这种用法。 凌厉脑中似是有什么一闪,却不动神sè道,我知道了。多谢这位大哥相告,敢问怎么称呼? 敝姓黑。那人道。黑白的黑。凌公子还有什么要在下帮忙的地方么? 多谢黑大哥,暂时只消知道这个就够了之前大多已从夏庄主那里听说,想必也是几位帮的忙。等了解了真相,定再向几位致谢! 虞胜在一边一挥袖道,凌公子客气什么,倒见外了。不过虞某有一事不解夏庄主和凌公子如此调查,自然是认为此事有内情,但二位怀疑的人,是否是银标寨三弟子慕容荇? 虞寨主难道知道些关于他的什么? 虞胜摇摇头。只是听说上次夏庄主专有问起尸体中有无慕容荇。慕容荇这小子我只见过一次,却听我那外孙女提起过好几回,每一次来看我都会提讲他聪明、机巧之类,是以我对这小子的印象颇为不差,委实并不认为他会做出那样的事。 虞寨主放宽心也并没说慕容公子一定有问题,只是……不想漏了什么。 我明白。虞胜道。现如今金针寨人也不多,我这把老骨头也实在分不了身去帮女儿一点什么忙,就请凌公子多多照应了。 凌厉惶恐道,不敢当,叨扰了,在下这便告辞。 如此便不送了,凌公子路上小心。 凌厉照旧上了船,原路驶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