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
邱广寒睁着眼睛看那少年给自己盖上了被子。少年眼睛一转,看见她盯住自己,不由笑道,瞪着我干什么 邱广寒转开目光道,害怕。 少年有几分怅然地道,别这样了。他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头,不无怜爱地道,还没有好么这一回又是什么毒 我哪里知道呢邱广寒的声音有点虚弱。 少年哼了一声道,你对他倒真好。这几天都跟他在一道么 邱广寒不悦道,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少年怔了半天,才叹道,是啊,与我有什么关系。但是但是他是好人么 这回是邱广寒一怔,道,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倘若从今往后你是要跟他在一起的,我自然希望他是不会亏待你的人了。 邱广寒忍不住笑了,道,你想太远啦,他是我偶然认识的一个朋友罢了,他救过我,我又没处可去,才一连几天跟他在一起。 你干么要走呢少年突然大声地道。不过这声音随即又收敛了。也是我不好。他悻悻地说。反正,反正你就是看不上我,恐怕他比我好得多吧 说不准。邱广寒一笑道。你不知道他这种人 怎么样少年追问。 邱广寒的表情却也收敛了,甚至有点倦怠。 我怎么跟你说起这些事来了。她幽幽地道。 少年皱眉。但他究竟是什么人我看他带着兵刃,而且是在与人打斗时受的伤吧 他做过官差,所以你别惹他。邱广寒扯谎。 少年似乎还真的吓了一跳,默默地不再说话。 凌厉半晌才觉身体已然无碍,听得似乎那少年下楼来,便去寻他。虽说邱广寒让少年别惹他,却也拦不住他去惹这少年。 邱姑娘还好吧他开口便问。 你怎么没躺下没事了么少年见到他,虽然仍有敌意兼害怕,却看来还是怀了颗善意的心。 多谢关心,我倒没什么事,只是她 她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凌厉心下一宽,却又感奇怪,道,我中的那个毒并不简单,她怎么没事 你想她有事少年又有点气势汹汹。 当然不是。凌厉道。只不过有点不懂。 小寒没告诉过你吗她自小百毒不侵,这种事都有过许多次了。 百毒不侵凌厉讶道。 不过不管怎样,中毒终究还是会难受。少年道。她说那感觉就好像好像身体里有水在涌,而那毒药与她身体格格不入,所以就好像脏东西不停地被那水冲洗一般。反正反正什么毒药都毒不死她的。 但你们寻常来说也遇不上毒,又是怎么发现的凌厉问。 少年瞥了他一眼,似乎是决定不与他说,但想了想,还是垂头道,算啦,实话告诉你,我爹和二娘一直都很不喜欢她。小时候我二娘曾经好几次偷偷想毒死她,试过三四种毒药,都没事,才慢慢知道的。刚才你说她中毒,我还担心是二娘又下手了。 毒死她你二娘为何要这么做 少年忽然想到他曾是“官差”,有点窘迫,道,但,但那只是以前 凌厉联想到方才那二娘似乎对邱广寒口气仍是不善,不由皱眉道,她说从小是被收留的,若没弄错,该就是在此了,对吧我倒没听她说起这般往事,只说是因为你的缘故才跑出来不知此事可确 呃,这个少年更显尴尬。她她都跟你说了是吧是我喝醉了但我这几天都后悔得很,也担心得很。小寒说多亏你救她、照顾她的,那我也谢谢你了,我我委实没恶意二娘与小寒一贯也不和,但你也也别抓了我二娘去见官 凌厉只觉这少年似乎并无心机,方才自己的几分妒意倒反消了下去,道,我哪有心思抓谁见官,你们不嫌我是不速之客便好。老实说,现如今我是有点麻烦,今晚到此也是不得已,倒该谢谢公子帮忙只愿不会连累你们。 倒不用担心我们。少年道。因为我和爹娘明天一早就走了,这屋子现在已经是小寒的,不是我们乔家的了。 怎么回事凌厉略有不解。 此事让小寒跟你解释吧,我也不便说。乔姓少年低头道。想来她应该好些了,过去看看。 凌厉心中仍担心邱广寒,便点头答应。少年到了门口,却忽地停步,尴尬道,你们说吧,我先去楼上。 凌厉虽然觉得不大好,但也并没叫住他。 他心里面,确乎有许多疑问,要一件一件单独地向邱广寒问清楚。 邱广寒已经坐起在床上。四目相对,凌厉觉得自己一时之间竟语塞了。 他要问她早上为什么不见了,为什么会忽然出现救到他,为什么这户人家恰恰要走了,甚至为什么她会百毒不侵。 不过他却远远地退开去了,半坐到桌上,望着她的脸孔。 你究竟是什么人呢他显得没有办法地问。 我是什么人邱广寒注视着他。这个问题叫我怎么答好 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不能告诉我凌厉大声地道。你接近我究竟有什么目的 你是不是一定要听到我说真的有什么目的才罢休邱广寒语声也略高,目光却失落地垂下。我早就知道的,我这样的人,身上奇怪的东西太多,无论怎么说、怎么做,都只会招人怀疑,你也和其他人一样。 “你也和其他人一样”,这句话微微地刺到了凌厉。他咬了咬牙,道,至少你并不是个普通人吧并不像你口口声声所说的那么毫无背景吧 怎样叫做“不是普通人”呢邱广寒又抬起眼睛来看着他。是有许多人说我不是普通人,我很古怪,与旁人不同,但这并不是我可以选择、可以更改的事情。你问我的什么身世背景,我自己倒是也想知道呢为什么我就与旁人不同我一点也不喜欢做这样的“不是普通人”啊你以为我很很为这高兴么我我 凌厉瞧见她眼眶湿了,不由后悔起自己的口气来,忙上前到她床边赔道,你别哭,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算啦。邱广寒转过脸去。反正你也没相信过我。 我是不敢随便相信任何人。凌厉低着头道。我知道倘若你是对我完全没有恶意的人而且,你明明已救了我两次我对你的诸种猜疑只会让我显得越发小人之心。但是我你该能明白的吧,我不得不小心一点,你做的许多事情都不曾给我解释,万一你确实是怀有什么目的的人呢 邱广寒并不转过头来,只道,我给你解释什么我都跟你说过了,如果我有什么地方奇怪,那是天生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没练过武,什么都不会,也根本不是和你们一路上的人。我接近你有什么目的,你叫我编我也编不出来。 凌厉听她这般口气,心中也自无奈,想了想,只好调转话题道,你别生气了。你脸上的伤好了么转过来我看看。 邱广寒倒是转过脸来了,瞪着他道,我早就好了怎么,你刚才都没好好注意我吧 凌厉见她右边脸颊上果然早是光滑如新,心下一宽,却又连忙解释道,我方才是看见似乎好了,但是我想没有这么快,想看看清楚,究竟是不是我因为中毒,眼花看错了 邱广寒瞧他倒是满脸认真,不禁露齿一笑,道,我只是开句玩笑。 凌厉低头道,我知道。 知道还多说。 我知道但是不敢当你是开玩笑。我怕你真的会生气。 邱广寒不说话。 你知道我凌厉着急地停顿了一下。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的吧如果不是因为是你,我不会这样。我与别人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也没有这样害怕过 邱广寒很奇怪地看着他,突然扑地一笑,道,够啦,凌公子,你对付别人那些甜言蜜语,这时候就不要拿来套我了。刚才还跟我剑拔弩张呢,突然的怎么了想求和么 你听不明白我的意思么凌厉很固执地道。什么甜言蜜语,要知道对着旁人,我连说都不想说 他一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想一定是因为乔羿,因为突然出现了一个乔羿让他觉得心中不甘,所以这些他以为自己不可能说的话,突然不假思索地就被他脱口而出了。 他只觉自己心里怦怦地跳起来。并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羞赧。但话已出口,他只好暗自咬牙不语。 邱广寒却沉默了。凌厉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停在了自己脸上,这令他的脸上一点点发起烧来。他用力咬一咬牙,站起来避开了。 他偷偷吸了口气,又转过来道,但是无论如何,我都想你把事情解释清楚。我只想清楚知道你不是别有目的的人,你不要就这么生气好么 好。邱广寒点头。我不生气。你觉得什么地方不明白,一件件问吧。 凌厉打量她的脸sè。她的脸sè很平常,他一下又没有了主意,喃喃地道,不不生气就好。你今天早上为什么突然不见了 这个昨天夜里不是跟你说好的吗邱广寒奇道。我说今天找地方的事情交给我,因为,倘若我们两个人在市镇来回打探,尤其你还有不肯放手的那个招摇的剑,恐怕很惹人注意,我就想还是我先去,再回来通知你。可是我下午好不容易回去竹林找你,你都不在 凌厉微微愕然。昨天夜里说好的么我 他努力回想,依稀记得半梦半醒间她是说了一些什么,只好无奈道,我全然没有印象,一直以为今天会一起出来,早上看你不见了,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那不用说,你肯定怀疑我偷了你的银子跑了,对不对 没没有 邱广寒笑起来。那你现在还怀疑我么 真没有。凌厉苦笑道。 说着只见邱广寒突然伸手要撑坐起来,他忙去帮他。邱广寒坐好,伸手从襟里摸出一叠银票,道,还有多的,还给你。 凌厉伸手一接,剩下的已不足一半,不由地道,你用来干什么了 就是从这里把我自己赎出去了。邱广寒道。 凌厉还没说话,邱广寒接着又道,我没跟你说,就私自拿你的银子用,是我的不对。不过不过我觉得我ri后既然与你在一块儿,有得是机会还给你;而这边却是我欠下的,他们毕竟照顾了我十八年,我要先还了他们的,对么 凌厉笑道,话是不错,可是赎这十八年,也用不了这么多的么 邱广寒瞪他道,你是说我还不值那么多钱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凌厉道。但我听那位乔公子说,你在这里过得并不好,他爹娘都把你当作下人看待,想来你也吃了不少苦。既然是你在干活,应当是他们贴钱给你才对,怎么是你出钱赎自己 我说过啦。邱广寒轻声道。我从小无父无母,他们对我再是不好,起初总也收养了我,照顾我大了我才能做事。最要紧的是这里算是我家。如果没有他们,我连个家也没有了,是不是呢 那么你那么你又为什么要离开这里我觉得那位乔公子他其实 我不想跟着他。邱广寒别过脸去。别说我在他爹娘眼里只是个下人,就算他再怎么明媒正娶我,我也不会嫁。可是我若不走,迟早是这个结果。所以我给他们的银子,也算是赎我终究不能做他们乔家的人吧。 宁愿欠我银子是不是凌厉笑道。那么倘若有一天我也要你嫁我,你是不是立时去借别人的银子来还我,然后跟着别人走了 那当然。邱广寒转回头来看着他。 凌厉的笑敛住了。他不过是不想邱广寒想着不高兴的事而开个玩笑,可是邱广寒偏偏这样回答。果然她还是一点也不喜欢我的。凌厉心道。但他这脸上的表情稍纵即逝,与她目光一触又换上几分笑意,道,你尽管放心,我怎么也不会逼你的。 那是诡计吧邱广寒也笑道。你不逼我,我岂不是就一直跟在你身边不走了么 凌厉对于她这种故意的,看似亲热、实则疏远的话无计可施,只好咳了一声,道,我的问题还没有问完呢。 等一下吧。邱广寒道。刚才的话我也还没说完,就是你的银子,其中也有一部分是我给了这边夫人的房钱。 怎么,难道她把这屋子卖给了你 那倒不是。邱广寒道,这事要怎么说好其实我早上起初并没上这里来,因为不想见他们的面。可是找来找去,总觉得也不可能叫旁人容我们住下。何况,与不相识的人住在一起,谁知道会不会被他们透露了你的行踪呢,所以最后还是 这户人家便不会透露凌厉反问。 也可能会。邱广寒道。但是他们明天要走了。我想他们离开临安之后,应该就不会有什么事了,我也只跟他们说你是个官差更何况他们要去的好像是西面严州府方向,你上回说,伊鸷堂的势力主要在松江,那就是两个方向了。 他们为什么要走 老爷仿佛是欠了许多债。邱广寒道。他好赌,家里的银两都输光了,下人也一个个遣走。先前我也知道得不甚清楚,但今天听少爷说,这房子其实早已押与了他人,上午更是有人来强夺了。老爷他们前些ri子已得了严州亲戚的回信,准备去投靠。但瞧今天来人的模样,似乎当时便要赶人出去。我虽然已经把赎身的钱给他们,但他们就算肯交钱还债,那些人也不肯罢休,一定要按契约所写,今天就收了房子去。后来没有办法,房子是算他们拿走了,但我看他们也只是想为难人,并不是要房子住,所以又出高价向他们把这房子租了下来。他们见有赚头,这才走了。老爷夫人似乎不喜沾这个光,自那以后就一直在理东西,说明天就要走。 是这么回事凌厉若有所思。 怎样,又算解决一个问题么邱广寒笑道。 凌厉倒是尴尬了,又道,看起来老爷夫人确实不那么喜欢你,你先前倒没说起。 那又是另外一件事情了。邱广寒的神sè突然黯然。其实最早把我抱回来的夫人,并不是现在这一位。那一位夫人是少爷的亲生母亲,娘家姓邱,我便是依了她的姓的。她视我如己出,待我确实很好。可惜天不佑好人,我四岁时她便死了。老爷并不喜欢我,但当时也并不讨厌我。只是他再娶之后,因为新夫人极不喜欢我,他也连带待我愈来愈坏。其实,一直是少爷帮着我,我才好好地过到现在。 我听说听说你小时候被下过好几次毒凌厉问。 邱广寒抬头。少爷说的 凌厉点点头。 邱广寒苦笑一下。我该说是命苦还是命大呢。 她为什么不喜欢你到这种地步,想要你死 不知道。邱广寒道。要我猜一开始大概也因为我是个古怪的人,事事与别人不同,走路又太轻,总是令她觉得害怕。后来夫人一直没有孩子,听了个道士的话,就觉得是家里哪个晚辈克住她了。少爷是独子,老爷极是疼他,她自然不敢怎样;听说我是抱回来的,便觉得是我不好,想置我于死地。那几次我吃了毒药,虽然不太舒服,但并不知实情,只有一天少爷无意中看见她下毒,闯进去问她,她才承认了的。她告诉少爷已经下了好几回,换了好几种药都毒不死我,我定是个什么妖jing,叫少爷不要接近我。少爷那时候年纪也小,反而跟她大闹了一场,把事情告诉了老爷。但是从那以后人人都知道我很奇怪,人人都把我当作妖怪,不同我说话,只把没人干的活都推给我,仿佛我用什么妖术,就可以把活干完。夫人没能杀死我,更加讨厌我,也怕我,几乎不与我见面了。也就少爷,他他从来没怀疑过我,也不怕我,甚至还想娶我 结果你还不肯 我也知道我也知道不答应他很对不住他。邱广寒不甚理直气壮地道。从小到大,就只有先夫人和他两个人待我好,不过一来我觉得他若跟我在一起会被别人说,二来 她似乎咬了咬牙,又急促地用力地说道,二来我是个自私的人,我总是觉得我就是自己一个人的,从来都是这样。要一生一世跟着一个什么人这念头让我觉得很荒谬。他待我再好,我也觉得害怕。大概大概我还太小了。我现在真的都不明白,所谓所谓喜欢别人是什么。一旦要我想到那么永远的决定,我觉得我是承受不了的。 好吧,我有点明白了。 明白邱广寒赧颜道。 若非听你这么说,我的确不知道该怎样弄懂你的念头。 那现在你知道什么了邱广寒忐忑道。 现在我知道你真的不过是个小姑娘。凌厉笑道。你做的事情从小孩子的角度,就全都可以解释。 邱广寒沉默了一下。随你怎么想你还要问什么么 呃凌厉想了想。最后一个吧。就是说,你怎会那么巧在巷子里把我拉进这里的 邱广寒皱眉道,你以为是巧合呀你从这前门口跑过去时,我在楼上窗户就看见你了。当时不知道你被人追杀,差点想喊你,不过你跑得飞快,我又怕太大声会叫老爷夫人听见,才没出声。当时我连忙拐过弯到旁边的窗子想看清楚你去哪个方向,却不料看见那两个黑衣人,这才想你可能不妙,立刻从后门出去,你刚跑过,我正没办法,谁知你又突然折回,倒吓了我一跳。 凌厉苦笑道。你却也吓了我一跳。 还好恰巧是在这里,不然就糟了。 我就是来这街坊找你的呢。凌厉笑笑道。 邱广寒抿嘴笑道,好了吧问完了吧这下相信我了吧没有什么可怀疑了吧 凌厉看着她道,邱姑娘,你能不能发一个誓 发誓邱广寒不解。 发誓你方才对我说的话,没有半句虚言 邱广寒迟疑了一下,似乎是在思索自己方才说过的话,不过随即展颜一笑道,好,我发誓,方才的话都是真的。 凌厉松了口气,慢慢地坐在她的床沿上,低下头去。 我这样猜疑你,实在对不起。他说。 没关系。邱广寒道。在我认识的人里,你算是对我很不错的了。何必跟我客气。 凌厉嗯了一声,打量了一下四周,正要说话,门口突然笃笃响了两声,乔羿随即推门道,小寒 但他随即看见了凌厉,犹豫了一下道,我有件东西给你看,你没事了吧 邱广寒连忙掀开被子下床道,没事,我早就好了。怪我忘记了,还占了你的房间 什么我的房间你的房间。乔羿苦笑道。现在这里的东西都是你的,可不是我们乔家的了。你肯让我们住一晚再走,我们都该谢谢你才是。 正说间只听旁边楼梯上脚步声响,一男子声音道,羿儿,你娘说你拿了她的东西,快点还她去。 乔羿脸上变sè,将手中一卷册子慌忙塞给邱广寒道,你快藏好,一边又忙应道,什么东西,我没有拿过啊。 脚步声一转,从楼梯到了房间门口。推门进来那人五十岁上下的年纪,显然是乔羿的父亲。他一见房里竟有三人,登时不悦,沉着声音道,我跟羿儿说话,劳您大驾出去一下。您的这位朋友,最好也带走。虽然他目不正视,但邱广寒当然听得出来这话是跟自己说的。她也并不反唇相讥,将乔羿给她的册子用衣袖掩住道,凌公子,我们出去再说。 乔羿见两人走了,暗中舒了口气,道,爹,我真的没拿。 你没拿么那乔老爷逼问道。 乔羿转身道,你若能从我这里搜它出来,我便承认。 乔老爷表情先是大怒,继而转为犹疑,道,果真没拿,为什么你二娘这么说 是她弄错了吧 乔老爷突然心念一转,道,莫不是你方才交给了那小贱人 娘的东西,怎么能交给什么贱人。乔羿冷冷道。 乔老爷似乎并没听出他话中之意,只道,既然没拿,便上去同你二娘说清楚了。 爹去说不是更好。乔羿道。我正要整理房间里的东西,等一会儿再上去。 乔老爷也不迫他,只道那好,我去同她说便了。便开门走出。 乔羿只待他脚步声到了头顶上,连忙跑去了邱广寒的房间。邱广寒与凌厉都站在门口,正等他过来一般。 东西呢乔羿道。 邱广寒交给他。 乔羿紧紧地抓住了,三人关了门,走到桌边。 这是先夫人的笔迹吧,少爷邱广寒小声地问。 乔羿点点头坐下了,把册子放在桌上。你翻过了 我不知是什么,就翻了一下,没想是先夫人的东西,早知就不该这么冒失的。 没关系,我本来就打算给你看看的。方才我在楼上帮爹和二娘收拾柜子,就找出了这个来,竟是我娘从前记的ri志。我也未及细看,只翻见里面有些关于你的,想或许对你知晓自己身世有用,就想拿来给你。谁知叫二娘看见了,听说是我娘的东西,竟夺去要烧。我抢下来,看她样子以为她罢休了,谁知她竟还撺掇爹来跟我要。 邱广寒看着他的表情。难怪你这么生气。她小心翼翼地道。 乔羿叹了口气,道,不说这个。往后我还得跟他们一块儿过ri子,照顾他们哩。他抬眼又看了一看凌厉,道,小寒就只好交给你了。 他的目光随即又回落到桌上的册子上。今晚你看看吧。我走的时候,一定要还给我。 邱广寒点头答应了,只见乔羿突然神sè黯然,也不敢多说什么,只看着他站起来,一言不发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