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江山如画 第九章 用心险恶
鹰扬三国正文卷七江山如画第九章用心险恶公孙瓒面如死灰的看着中军部下数千兵马豕突狼奔的溃散,原本固若金汤的防御阵形被层层突破,仿佛坚不可摧的铠甲正被无情的剥除,再也没有半分安全之感。 在四面八方,虽然仍有他的数万部属,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几支嫡系兵马显然查觉了中军的危急状况,正不顾一切的靠拢过来,却被渤海军其他各部死死咬住,搅在一处,有如泥足深陷,难以脱离。最令他感到心惊rou跳的是,来自刘虞旧部的几支兵马,明显出现了松动,不仅没有加强攻势,反而放任渤海军牵扯住了他的嫡系兵马。一支此前曾被指派为先头部队的刘虞旧部,可能是因为伤亡较大而心存怨忿,竟然有士兵开始鼓噪起来,将代表公孙瓒的军旗掷于地上……公孙续从一千预备队中调人弹压,反而引发火并,形势一片大乱。 任公孙瓒戎马半生,却从来没有遇上过如此窘困的境地,即使是在袁绍的重兵围困之下,他也是进退有据,从容不迫……他突然生出悔意,不该轻易与南鹰撕破面皮,更不该新平刘虞后贸然出兵。可惜,事到如今,他已毫无退路。 “将军,请您立即退回蓟城重整旗鼓!”关靖冷静的声音从身侧传来:“末将愿意断后!” “本将不甘……”公孙瓒咬着牙关,内心最后一丝尊严仿佛也要荡然无存。 “将军,您还不明白吗?”关靖大叫道:“南鹰此番虽胜,却是惨胜,凭他仅有的数千伤兵惰卒能做什么?只要您迅速重整一支兵马杀回,他必败无疑!但若您折在这里,我军便真的是全军覆灭了!” “士起保重!”即使以公孙瓒的铁石心肠,亦双目湿润的悲叫道:“是本将误了你们!” 说罢,拨马便走。公孙续领数百残兵急忙紧随其后。 “哈哈哈!拿得起放得下,果然是一位雄主!”关靖洒然一笑,缓缓转身面向冲杀渐近的渤海军:“靖今日,亦算是死得其所!” “嗤嗤嗤”之音不绝,一排排劲弩射将过来,令正在冲锋的渤海军战士纷纷止步格挡,却惊见所有弩箭均斜插于前方地面,似乎并无伤人之意。 “大将军,末将关靖请见!”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关靖?”南鹰推开身侧试图以盾牌护住他全身的将士,皱了皱眉头,却是大踏步行了出去:“好耳熟的名字!” 一名敌将纵身下马,亦是推开前方成排的箭手,面容沉稳的缓缓迎了过来。 “公孙瓒呢?他别是逃跑了吧?”南鹰与他相距十余步,两人不约而同止步,南鹰见敌军箭手不过百余人,再见敌阵之后公孙瓒的将旗已失去踪影,不禁若有所思道:“你欲归降?” “大将军看轻末将了!”关靖微笑道:“忠臣不仕二主,末将虽然乃籍籍无名之辈,却也谨守忠义本份!” “哦?那你是要顽抗到底了?”南鹰冷然一笑道,他伸手指向周边战场……幽州军各部都在逃离战场,仅剩几支仍然有组织的兵马,却已打出白旗,显然是刘虞旧部正于阵前反正。 “你方已经全线溃败,主将亦临阵脱逃,难道你想要玉石俱焚吗?”南鹰厉声道:“敢于螳臂当车阻住本将者,死!” “大将军您说对了!末将正是企图螳臂当车!”关靖毫无惧色道:“末将刚刚已经说过,为人臣者,当尽本份!” 他指向公孙瓒退去的方向,从容道:“公孙将军已经退去,将军您恐怕是追之不及了!何况还有末将的两百名箭手断后……末将斗胆,请您在此驻马休息!” “你在威胁本将?”南鹰不由怒极反笑:“本将生平大小百余战,还是头一次遇见你这样的败军之将!” “末将不敢威胁大将军,只是陈述事实,并恳请大将军顾全末将的愚忠!”关靖露出一丝惨淡的苦笑:“不怕大将军见笑,其实末将一直对大将军尊崇有加……只是,身份已定,立场已明,末将只有以死相谢,请大将军成全!” 他突然拔出短刃,向着心口便狠狠刺了下去。 长箭破空,血光乍现,一支长箭正射在关靖肩头,令他手臂一歪,没有刺中心口要害。 却是南鹰身后掩护的渤海军神箭手应变神速,见形势有变,立即毫不迟疑的出手。 “你这是何苦?”南鹰目中的杀机渐渐消退,他看着半跪于地的关靖,摇头叹息道:“一个志大才疏、冷酷无情的公孙瓒,怎值得你如此?” “士为知己者……死!”关靖胸前鲜血涔涔渗出,疼得面容扭曲,却哑声道:“末将再次斗胆,请您放过我手下两百兄弟!” 随着他打出手势,他部下两百箭手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弓箭。 “好!本将就暂以你的性命,换那公孙瓒一条狗命!”南鹰目光复杂的缓缓转身:“传令下去,救治伤患,打扫战场,派人召回马超!” “末将多谢大将军……”关靖心头一松,终于晕倒在地。 公孙瓒躬伏于马背不断夹马扬鞭,仅带公孙续和数千步骑混合的败兵一路狂奔,却已将很多掉队的步兵远远扔在身后。 “父亲!父亲!”公孙续好不容易追上公孙瓒,大叫道:“南鹰的黑鹰卫几乎与白马义从两败俱伤,他没有骑兵追不上我们的!” “哦!是吗?”公孙瓒惨白的面容终于回复一丝血色,他马速稍缓,却仍然一脸警惕道:“那么,马超的骑兵呢?” “父亲!您糊涂了?”公孙续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公孙瓒,经此一役,父亲居然成了惊弓之鸟?他苦笑道:“马超骑兵将我部骑兵引去的是另一方向。到目前为此,我部骑兵仍然没有回归,沿途也没有发现任何较新的蹄印,便是良证!” “好!立即加速,赶回蓟城!”公孙瓒精神一振:“本将仍有机会扳回一局!” “我军至少有一两万溃兵被丢在身后,难道不应该派人去接引吗?”公孙续不解道:“若长时间不去招抚,只怕他们将四面溃散,再也难以收拢!儿愿亲自前去抚慰,以恢复我军元气!” “你不用亲自去,派出亲卫前去即可!那些溃兵士气已泄,暂时难堪大用!”公孙瓒冷笑道:“即使本将现在便强行收拢过来,他们还敢转身再去迎战南鹰吗?” “可是,留守蓟城的我军不过五千人,我们总不能放弃蓟城吧?”公孙续更加疑惑:“即使全军动员,也未必是南鹰的对手!” “本将尚有一支外援可用!”公孙瓒似乎正在从颓丧中恢复过来,他嘴边牵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只要本将再送上一份大礼,便可彻底扭转局势!” “什么外援?还有大礼,那是什么?”公孙续愕然。 “旬月之前,本将接待了辽东密使辽东侯公孙度之子公孙康,同意他引一万五千兵马秘密进入右北平…….” “儿居然毫不知情!”不等他说完,公孙续已失色道:“公孙度一代枭雄,父亲怎能同意他兵马入境?特别还是在如此关键时刻,万一引狼入室,我父子俩岂不是有家难回?” “将军,少将军!”一名骑兵迎面驰来,指着前方一条峡谷道:“前方便是房山,过了此山再行三个时辰,便是蓟县地界!” “好!”公孙瓒不由精神大振,喝道:“再探!若前方平静,你即快马赶回蓟县,调三千兵马备战!” 望着那骑兵绝尘而去,他这才好整以暇道:“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依当初的形势发展看,公孙度绝不敢犯我幽州,否则立足未稳便必将为本将和南鹰联手剿灭!更何况,公孙度与高句丽和乌丸交战连年,与为父可算是同仇敌忾!那公孙康亦是为了追击高句丽人进入了右北平,若高句丽人不除,本将也将被迫分兵,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见公孙续仍是满面忧色,公孙瓒不由傲然一笑道:“凭他一个小小的公孙度,南鹰、袁绍和我公孙瓒只要有一人仍在河北,他岂敢造次?如今形势不同,本将已和袁绍联手,只要除去南鹰,划分一块地盘给他公孙度又何妨?” “话虽如此没错,可是…….”公孙续犹豫半晌,终于认同了公孙瓒的方略…….事实上,到目前为止他们已经别无选择。然而,公孙续终于仍是问出了心头的另一个疑惑:“不知父亲所说的大礼是什么?怎会说服公孙度去攻南鹰?正如父亲所说,公孙度虽然厉害,但对南鹰必是既忌且惧,他会为了什么大礼去得罪南鹰呢?” 说话之间,先头人马已经行入峡谷之中,峡谷深处有幽州军士卒打出旗语,示意前方安全。 公孙瓒与公孙续不由同时心头一松。 “还请父亲明示!”公孙续也挤出一丝笑容:“否则儿子仍然心中难安!” “当然就是…….”公孙瓒微笑起来,但说出的话语却如一片冰水,令公孙续浑身一寒:“刘虞的人头!” “公孙度区区一介小吏出身,如今却已经占据玄菟、辽东、辽西诸郡,他也想要雄据北方,进而兵发中原!”公孙瓒侃侃而谈,对公孙度评头论足,却似乎浑然忘记了自己亦不过是郡中小吏的出身:“但是,只要南鹰尚在,公孙度就是白日做梦!” 他嘿然冷笑道:“这些年来,公孙度东伐高句丽、西击乌丸,他得罪的异族比我公孙瓒只多不少…….刘虞若在,凭他怀柔诸族的方略,必然与公孙度水火不容!公孙度不与我联合,他焉有立足之地?” “儿明白了!”公孙续恍然道:“只要我们为公孙度送去刘虞的人头,再割让数县之地于他,那么无论他情愿与否,便是已然触怒了南鹰…….依公孙度的行事果决,他唯有先下手为强,与我们共抗南鹰!” “哈哈哈!吾儿终于省悟了!”公孙瓒不由脱口狂笑,声震峡谷:“待与公孙度合兵一处,本将便可先败南鹰,再挟大胜之势威逼袁绍,继而瓜分河北,再有数年,便可兵发中原!” “咦?不对!”他突然间猛然收声,惊疑的目光扫过两侧深峡:“为何没有惊鸟飞起?” “好一个公孙瓒!不仅用心险恶,更兼谨小慎微!”一个冷冷的声音从半山腰处响起:“竟然被你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