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黄巾之殇 第七十六章 似曾相识
望着那渐渐消失不见的小舟,南鹰呆呆的出了一会儿神,才道:“强仝,你能听出那女子的凉州口音倒不足为奇,可是你又从什么判断她会是羌人呢难道没有可能是敌人故意误导我们” “主公你有所不知”强仝见林中只有他们三人,又恢复了旧时称呼:“虽说羌人与汉人杂居已久,且彼此通婚多年,凉州的汉羌两族jing通对方语言也是一件平常之事。然而,羌人一些固有的腔调却是难以改变的,比如说” 强仝微微一笑:“羌人女子说到汉话你这个字时,就容易发出近似于内的读音,这却是汉人女子学也学不来的,除非她儿时就是如此发音” “原来如此”南鹰和高风一起恍然道。 “不过,也只有你这个心细如发的羌人才能听得如此分明”南鹰赞许道:“换了别人只怕难以辨识做得好” “谢主公赞誉”强仝口中称谢,面上却尽是忧虑之sè:“可是主公,羌族之内部落繁多,势力错综复杂,究竟会是什么人在暗中与我们为敌呢” “不是与我们与敌他们要的应该是黄巾军的藏宝和那个谶言的秘密”南鹰心中已有七八分明白,“这一点从他们在林中潜伏已久,却单单在张梁即将向我道出那个秘密时,才暴起发难便可见端倪” “不过,他们的野心不小啊迟早会是我们的大敌真是伤脑筋呢”南鹰叹息道:“我们回去今ri之事对谁也不要说起,只说张梁被同党救走了吧” “是” 当南鹰率人押着五花大绑的彭脱赶回颖阳城外,这场大战已经落下了帷幕。 上万汉军士兵正在清理战场,救治伤员,方圆十里之地尽是修罗坟场,尸骸遍地,血流成河。 无数的黄巾军伤者仍然倒在血泊之中呻吟滚动,忙忙碌碌的汉军们却置若不闻,有的汉军还狠狠的给上一脚,令黄巾军伤者的惨呼更加凄厉。 南鹰看得不由皱起了眉头,他叫住一个军侯道:“为什么不给敌军的伤员救治” 那军侯是朱儁的部将,识得南鹰,连忙恭敬的施了一礼才道:“启禀将军,此战我军的死伤也不小,尤其是守城的佐军司马所部,几乎个个带伤,军医们大半都去为他们疗伤了” “何况”他瞧了瞧遍地的黄巾军伤者,眼神明显有一丝厌恶:“这些黄巾军险些令我军全军覆没,更有数千兄弟被他们放水淹得尸骨无存,不杀他们就是好事了还有必要为他们治伤吗” “糊涂”南鹰毫不客气道:“这场战斗已经结束,他们现在已经不是敌人了今后他们还将成为我大汉的忠实子民,怎么能见死不救” “是末将这便去传命,分出人手来救治他们”那军侯虽然心中不服,但是服从命令的天xing和对南鹰的尊敬还是占了上风,他略一犹豫便作出了回答。 “告诉所有的将士”南鹰深深的盯着他:“战场虐俘的事情绝对不能发生无论是你们还是敌军,即使战败也应该保留战士应有的尊严” 那军侯似乎有些明白了,他挺起胸膛道:“是末将明白了”说罢转身去了,步履间仿佛也轻快了很多。 “将军”侯成远远奔了过来,他大叫道:“您可算是回来了皇甫将军和朱将军请您和众位司马以上的将领大帐议事” “是吗”南鹰心中一阵兴奋,终于要见到曹阿瞒了吗他点头道:“很好本将正有要事通报” “鹰扬中郎将、虎威校尉入帐”随着大帐前一声悠长的通传,南鹰、高顺领着强仝、赵明两位东路军司马和高风等五位北路军司马,鱼贯而入。 皇甫嵩端坐于首将之位,朱儁坐于他左方下首,两将一齐立起,以示对南鹰的尊重。 南鹰面带微笑,客气了几句便一屁股坐在了皇甫嵩右方下首,与朱儁相对而坐。以南鹰的赫赫战功和同为中郎将的军阶,这个位子也只能他坐。 高顺也坐在了他的下首,对面的正是佐军司马孙坚。 南鹰见孙坚友善的目光望来,连忙含笑回礼,突然他眼神一顿,落在了孙坚身侧那人身上。 那人约有三十上下年纪,虽然跪坐在地看不出身高,但是他面sè白晰,嘴边挂着一丝淡淡的从容笑意,偶尔双目开合之间却是如有电闪。令人生出此人虽然相貌平平,却极具成熟男人魅力的第一印象。 南鹰心中一动,能够坐在孙坚身侧的,只怕便是那名传千古的曹阿瞒了,果然是人不可貌象 他试探道:“这位将军,莫非就是骑都尉曹cāo” 那人转过脸来,与南鹰四目相对,欣然道:“原来大名鼎鼎的南鹰扬竟然也听说过末将的名字” 南鹰心神轻震,果然是他,他大笑道:“早就听说过许子将曾说孟德是治世之能臣,乱世之英雄,今ri得见,真是有缘”说着,目光紧紧盯着曹cāo不放。 那一瞬间,不知是否南鹰的错觉,他突然感觉到曹cāo回应的目光中有一丝畏缩,似乎是对自己紧紧锁定他的目光,本能做出的回避。 南鹰不由哑然失笑,自己与他初次见面,如此肆无忌惮的盯着不放,确是一种失礼,也难怪曹cāo会做出不自然的表现。 他叹息道:“本将定要记住今天这个不同寻常的ri子因为不但一举击破了颖川黄巾主力,更结识了文台和孟德两位当世英雄,真是令人喜悦不禁” 皇甫嵩和朱儁同时交换了一个愕然的神sè,这姓南的小子一向狂傲,连对他二人都一向不太买帐,怎么会对两个初次相识的下级如此抬爱 孙坚和曹cāo却是同时身躯一震,脸上露出不能置信之sè。这番夸赞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只怕依二人的深沉心计,必会淡然一笑,再投桃报李的回赠几句相互标榜之言。 可是这番话由战功卓著的南鹰扬口中说出,落在二人耳中,却是另有一番感受。早就听说这位南将军xing格孤傲,卓而不群,在同僚中更是出了名的难缠,仅为几句口角,便动手狂殴刚刚擢升为破虏将军的董卓,更将其一同拖得复降为中郎将,实在是一个无法无天的狂人。今ri刚刚结识,他竟然主动放下身架开口称赞,这岂能不令孙坚和曹cāo同感受宠若惊 二人相视一眼,同时欠身道:“不敢当得将军美誉” 南鹰突然望向孙坚,歉然道:“文台兄,本将仍须向你道歉那ri淳于大人与你相约..” 孙坚立即抢着答道:“皇甫将军已向末将说明一切,将军于万劫不复之境力挽狂澜,又以疲惫之师疾驰救援,着实令末将敬佩所以道歉之言再也休要提起末将实在是经受不起” 南鹰欣慰的点点头道:“好既然如此,本将也不矫情,今后你我便齐心协力,并肩作战吧” 皇甫嵩轻轻咳嗽一声,众将一齐收口,齐齐向他望来。 “此战结果已出,我军大获全胜”皇甫嵩的语气中也有一丝喜意,从险些全军覆亡于颖水,直至今ri大胜于颖阳城下,这份胜利确是来之不易。 “五万五千黄巾贼军,除贼将张曼成领五千残兵突出重围,其他五万人已被全歼于颖阳城下对了”皇甫嵩侧首向南鹰道:“南鹰扬,听说你亲自去追击张梁和彭脱,不知可有收获” “本将正要向皇甫将军说到此事”南鹰早有腹案,从容道:“彭脱已被生擒,但张梁却借早已备好的小舟从颖水逃脱” “本将失职了”他向皇甫嵩拱手道:“请将军责罚” “这是什么话你尚且擒得彭脱,本将与这么多将军却连张曼成都没有拿下岂不是更加失职”皇甫嵩苦笑道:“何况张梁心计深沉,竟然早备下小舟在颖水之畔,换成任何人去都是劳而无功” “如今颖川黄巾经此一役,已经是伤筋动骨,余下的兵力不过是波才的三万人马,加上张曼成也仅有三万五千”皇甫嵩欣然道:“平定颖川可说是指ri可待,本将这便要拟写奏表,为各位将军请功尤其是南鹰扬和孙坚孙文台两位” “请恕失礼,本将有话要说”南鹰平静的声音传了过来。 “哦南鹰扬何事”皇甫嵩抬手道:“只管请说” “本将在说话之前,要先向皇甫将军和在座各位将军致以歉意”南鹰缓缓起身,向帐中所有人拱了拱手:“自本将来到东部战区,颇有不识大体,得罪同僚之处,请各位原宥” 众将一齐讶然,这位南鹰扬今儿个是怎么了故意把姿态放得这么低,不会又要弄出什么事端来吧 皇甫嵩和朱儁却是对他有了一些了解,知道他确是一片诚心,皇甫嵩首先摆手道:“南鹰扬,你说这话可就有些欠妥了,本将与你相处也有诸多不周之处,你是不是也要逼着本将向你道歉呢” “南鹰扬,你曾经说过一句话,我和皇甫将军都是赞叹不已”朱儁沉声道:“那就是国事为重只要你我几人同心协力,何愁群贼不灭” 朱儁确是老成持重之人,轻轻巧巧一句话,立即将南鹰拉回了和他们共同进退的阵营,且同时抬高了三人的身份。 南鹰却是另有所想,他坦然道:“多谢几位将军体谅本将的意思是,希望不要再为本将和本将的直属部下请功。当然,强仝和赵明仍然在名义上属于东路军,不在此范畴” “这是为何”皇甫嵩和朱儁一齐不解的叫道。 “本将是个直xing子人今ri也就实话实说”南鹰慢慢坐了回去:“其一,本将之前便说过,此次领着北路军来援并非是朝庭授命,完全是自发的行动,论理应该定罪,岂可再以功论” 他见众将张口yu言,摆手打断道:“且听我说其二,此次战功虽大,但是参战部队更多,若真要算起来,除了本将的北军,最少仍有四路人马分别是皇甫将军和朱将军的南路军,强仝和赵明的东路军,以及孙、曹两位将军的人马” “本将所属只是战马损失极大,人员死伤却几乎可以忽略但其他几路人马却战损极大,所以本将希望”南鹰突然再次起身,向帐中众将施了一礼道:“能够用朝庭赏赐的钱粮,好生抚恤战死将士” 帐中突然静了下来。 孙坚的目光亮了起来,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他的本部兵马在本次会战中损失最大,南鹰提出如此建议,他将是获益最大的人。 皇甫嵩低头沉默良久,才抬起头来,眼中竟然夹杂着感激和歉疚的复杂神sè,他缓缓点头:“老夫极少欠人情意,今ri,算是老夫欠你的多谢了” 众将听他竟然罕见的不以“本将”自称,一齐讶然。 “可是”朱儁终于忍不住道:“万一朝庭追究南将军的擅动兵马之罪,又当如何这份战功原可功过相抵的” 只有南鹰欣然道:“非惔漠无以明德,非宁静无以致远,这么说,两位将军应该能明白在下的心意了吧” 皇甫嵩和朱儁均为饱学之士,闻言同时动容。 皇甫嵩涩声道:“没有想到南将军胸怀如此坦荡” 朱儁亦失声道:“怪不得卢子干在信中说,之前看错了你..” 他突然自知失言,尴尬一笑后立即住嘴。 孙坚和曹cāo望着南鹰,一齐露出由衷的钦佩之sè。 只有南鹰面sè平静,暗中却险些笑破肚皮,知道终于靠着马伦传授的至理名言,故作高深莫测之态,成功换回了皇甫嵩和朱儁的友谊。 事实上,皇甫嵩和朱儁才是最需要战功来挽回声誉的人,他二人从南路挟大胜之势转战东路,却接连受挫,兵马也折损过半,若无一场像模像样的大胜,只怕难以向朝庭交待。如果据实上奏,南鹰必会抢尽此战的风头,皇甫嵩和朱儁的政治形势将更加岌岌可危。 南鹰是算准了他二人绝对无法推却这份大礼,才会作出如此低调之举,当然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南鹰也有他自己的考虑,皇甫嵩和朱儁均为一代名将,在军界享有很高的威望,且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轻易不宜与其交恶。何况,南鹰还有一些别的目的,比如. “对了南鹰扬适才提到北军战马的损失问题”皇甫嵩突然开口道:“此战我军俘获敌军战马至少四千匹,从那些战马身上的烙印可以看出,其中倒有大半是之前北军遗弃在颖水旁的,本将认为,正该物归原主才是” 南鹰不由心花怒放,没有想到这皇甫嵩亦是知情识趣之人,这么快就礼尚往来了。他连忙趁热打铁道:“多谢皇甫将军,如此一来,本将返回北军之后,也不致再被卢植将军打上一顿板子了” 朱儁亦微笑道:“正该如此” 三名最高将领一齐开口,其余众将又岂敢多言而且他们也是无话可说,人家北军都主动放弃战功了,何况那些战马本来就是人家的 一场军议皆大欢喜,还不着痕迹的消弥了军中潜在的不稳定因素,连一向严肃的皇甫嵩都有些笑意难掩。他最后宣布,全军就地休整数ri,并请淳于琼尽快赶回didu,一来是报功献捷,二来是请求朝庭下一步的指示。 南鹰笑逐颜开的立起身来,今天的收获已经不小,应该见好就收了,何况他的真实目的还在后头呢 他一眼看到曹cāo的背影,不由从背后轻轻一拍,笑道:“孟德你..” 南鹰突然闭上了口,有些惊讶的瞧着转过身来的曹cāo,他绝对相信自己的眼睛,曹cāo刚刚转身的那一刻,眼中确实闪现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惊惧。 南鹰蓦然想到在帐中时,曹cāo眼神深处的那一点畏缩,这应该不是巧合了可是,他为什么会害怕自己呢难道他之前便认识自己 曹cāo眼中的惊惧之sè仅是一闪即逝,从容道:“将军有何训示” 有古怪他绝对是在隐藏着什么南鹰心中疑云丛生,口中却打了个哈哈,随口道:“听过孟德武艺jing熟,闲暇之余定要切磋一下” 曹cāo面sè微微一变,强笑道:“将军谬赞了,谁不知道将军的武勇天下闻名,末将怎敢班门弄斧” 他退后一步,深施一礼道:“末将今ri颇感劳顿,请恕失礼,改ri定当请将军当面指教” 说罢,转身急急去了。 “真是可疑啊”南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摸着下巴道:“难道说他认识我可这是不可能的” “他就是当ri贤弟所说的曹cāo吗那个ri后最强的军阀”不知何时,高顺也站到南鹰身侧,压低声音道:“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怎么你有发现吗”南鹰愕然道:“我只是觉得他有点可疑,似乎面对我的时候很不自然你看出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有看出”高顺凝视着曹cāo匆匆远去的背影,双眉紧锁道:“只是他的背影,我却似曾相识没有错,一定是在哪里见过他” ps:也不知如此描绘,是否会受到书友们的口诛笔伐,且请继续关注下文吧 敬请收藏,如有推荐更是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