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受气的小公主
忙乱声中，老人悠悠醒转。 “爸，你怎么样了？”于文娟焦急地盯着老人一点一点打开眼帘。 “我没事……”老人的眼神只是微微茫然，很快有了焦距，双手一撑，竟然自己缓缓地坐了起来，“那孩子呢？” 不用于文娟多说，坐起的他已然看到了倒在他床脚边的张扬，魏爱国正轻轻地拍着他的脸颊，小声而又急促地叫唤着。 “快……快将他扶到沙发上。”老人浑然没有看到于文娟吃惊盯着他的表情，对着魏爱国说道。 张扬虽然高中都还没毕业，但毕竟一米八的身高摆在那，魏爱国一人竟也抱他不起，还是于文娟和魏诗帮忙，三人才勉力将他抱上沙发。 “没事，只是太累了昏睡过去……” 喘了口气，转过身来，这才发现老人的双脚已然放到床边，正准备自己下床！ “爸！你怎么自己起来了！”于文娟吓了一跳，连忙要去制止他。 “小娟！”老人伸手挡住她，“你让我试试……” “爸……”于文娟还要再说什么，魏爱国突然拉住了她的一只手臂，于文娟转头瞪他，这才看见他脸上不可思异的表情。 顺着他的目光，她的眼神也落在了老人脸上。 只见老人的脸色一扫这大半个月来虚弱的苍白，竟是显得血色盈盈，健康红润。而两只眼睛更是一改这些天的混浊无神，透着满满的精气，要不是清瘦了许多，整个人看起来，甚至比手术前还要神采奕奕。 两人还震惊于老人的改变，而老人自己，却已经缓缓地探下了右脚，落在温凉的木地板上…… 魏诗双手还抓着张扬的手臂忘了放下，一张小嘴可爱地张着，呆呆看着他的外公，整个房间里，除了老人病服摩擦带出的微微声响，安静得没有半点声息…… 右脚慢慢地受力，而后左脚也轻轻放下，老人小心扶着床沿，慢慢将重量落到脚上，身体缓缓地离开病床。 微微一个摇晃，于文娟下意识想伸手，老人却已自己稳住，在三双不敢置信的惊喜眼神中，老人的双手一寸一寸地离开床沿，身子缓缓挺直，彻底靠双脚的力量站了起来！ 惊喜的眼神交汇中，于文娟猛地捂住嘴巴，眼中已是一片晶莹。 魏诗忽然红了眼眶，走过来扶着老人的一只手臂。 老人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小小地迈开步子，走到沙发前。 深深陷在柔软沙发里的张扬已然彻底沉睡了过去，满脸冷汗，面色发白，而痉挛如鹰爪般的手指，却依然紧紧地捏着那根银针不放。直到这一刻，他们才明白，张扬所说的很大代价，究竟是指什么…… 看着张扬嘴角边还带着欣慰的笑意，老人轻轻摇了摇头，就在这满室静寂中，深深地弯下了他的腰！ 这一刻，就连魏诗，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而熟睡中的张扬，更永远不会知道，曾经有这么一个可亲，可敬，可爱的老人，深深地，向他鞠了一躬！ …… “爱国，小娟，你们要记住，是这个孩子救了我的命。”有些艰难地直起腰身，老人转过头，认真地看着两人。 于文娟抹了抹眼角，与魏爱国重重地点着头。 老人又转头，笑着看了看身旁的外孙女。 魏诗忿忿地用手臂擦着眼睛，轻轻跺了跺脚嗔道：“知道啦！” 众人哈哈一笑，小姑娘微微红了脸，羞怒之下，忽然想起什么，指着张扬说道：“他刚才好像说‘药’……” “对对对……”于文娟脸色一变，连忙去厨房端药。 看着老人喝完药，气色仿佛愈加红润，三人的心终于又多放下了一丝。 事实上，单纯替老人治好癌症，并不能让老人有这种立竿见影的效果。老人本就年事已高，又动了手术，加上之后病魔以及药物的折磨，体质其实已经非常虚弱。 所以，真正帮老人解除沉疴回复生机的，是张扬最后的那套针法：水润周天。 这次的水润周天，用时远长于当日给张远治疗。抱着“反正是兑换来的，不用白不用”的心理，张扬近乎是毫无保留地用尽那至纯至柔的道家内息，全部渡入金针中用以温养老人的身体。 这一点，恐怕洞元子复生，也不敢比他做得更好了…… 虽然老人看起来状态良好，但魏爱国和于文娟还是坚持着要让老人去医院彻底检查一遍。 第一医院自然是不能回去，魏爱国让秘书帮他联系好了一家并不逊色于一院的私立医院“长庚医院”。 “那他怎么办？”魏诗指着沙发上的张扬。 魏爱国正想说将他抬到客房去休息，老人家却发话了：“就让他睡我床上吧。” 想一想要搬动他所付出的体力，三个人很快就同意了老人的提议。 “呼——”艰难地将张扬放上床，魏爱国甩了甩手，看于文娟替他拉上被子，就转头看向魏诗，“小诗，你在这里照看着，我和你妈带外公去医院了啊。” “不要！”魏诗满脸震惊的表情跳了起来，紧紧地抱着外公，“我才不要！我也要去医院，我要陪外公！” “你外公有我和你妈陪着就够了，你去凑什么热闹！人家刚刚救了你外公，你就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魏爱国不由分说镇压了她。 “那我……那我要去上课！”魏诗眼睛一转，“我下午还有课呢！” 于文娟掏出了手机：“没事儿，妈帮你跟老师请假……” 没等她赌气地看向总是站在自己这边的mama，老人的手又轻轻地落在她的头上：“小诗，等他醒了，帮外公好好谢谢他好不好？” “……好啦！” 一比三完败，家里最受宠爱的小公主一下子变成了小受气包，她撅着嘴，听着院子里的汽车启动，然后渐行渐远…… “都怪你！”魏诗弯着腰，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在张扬鼻子前点来点去，小小声愤怒地数落着，“现在爸爸不喜欢我了，mama不喜欢我了，外公也不喜欢我了！都怪你！” “水……水……”张扬突然微微张口。 魏诗吓了一跳，瞬间往身后退了两步，又站定了片刻，发现张扬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顿时气得捏起拳头，作势要打他，犹豫了一下，小拳头恨恨地在空气中一挥：“哼！还敢吓我！” “水……水……” “就不给你喝，渴死你，哼！” 小姑娘得意地应着，人却走到了床头柜前，从温开水瓶中倒出了一小杯水，想了想，又拿了一根棉棒，学着mama照顾外公那样，一点一点沾湿张扬的嘴唇…… 张扬不再出声，魏诗放下棉棒和水杯，气哼哼地瞪了他一眼，终于还是搬来一张小椅子坐在床边。 挂在墙上的时钟嘀嗒作响，她看着他，双手不知什么时候托起了香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