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干桑笑东端起酒杯想敬赤月一杯，却被蓝山揽下，“他不胜酒力，我替他喝。”

    干桑笑东看向赤月，赤月微笑点头。而其实赤月的酒量比蓝山还好，他自己平常都时不时会喝一些。只是赤月说，酒多误事，蓝山才替他拦了下来。

    期间对方三人又敬了几次酒，都是蓝山在喝。几轮下来，蓝山仍旧面不改色，这一下子又让干桑笑东兴致勃勃。

    “米茨拉酒量这么好，咱们来斗酒好了。”说着便从旁边又拿来十多个杯子，全都倒满。

    刚才两人说了很久，蓝山对干桑笑东的敌意消除了很多，还发现这人跟自己还挺合得来。蓝山笑了笑，问：“怎么斗？”

    干桑笑东把酒杯分开，说：“第一轮喝三杯，第二轮喝九杯，第三轮喝二十七杯，第四轮喝八十一杯，依此类推。谁先喝倒算谁输。”

    蓝山心想：这么喝，不倒才怪。但他还是说：“行。我先来。”说完就喝了三杯。

    看着两个人说着“请。”、一杯不停地喝，赤月有点担心。不知道干桑笑东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斗酒，那是个很简单的数学问题，只要随便算一下就知道，到后面要喝掉的杯数大得惊人。他倒也不是担心蓝山会输，只是这样一来，计划就会被影响，甚至很可能要延后。但是现在这个时候，北区和东区应该已经打起来了。

    考虑到人手不够——本来琉风说可以从她那里调人过来，但赤月觉得不妥，琉家明面上不能参与这次行动——所以最后商定，扩大龙家和原来的北区、分家的矛盾，让他们内讧。但要挑起事端也不是那么容易，毕竟这三伙人合并起来也有些日子了。所以早在一个多月以前，赤月就派人每天都去制造混乱，都是些很微不足道的利益冲突，比如原来分家那边又有人不收、不交地租啦，原来北区的人又不服龙家的人的管制啦，有人又拿龙膺的死来开玩笑啦什么的。这些事不会传到龙靥那里，甚至姚鉴宇都不知道，但却让中、下层的人很是伤脑筋。再加之有很多人搬去了西街，四十多天下来，东北各区之间的矛盾迅速升级到了跟原来差不多的状态。就像星图散阵化整为零术的最后一个节奏，只要稍加推动，今天晚上事态就会全面恶化。

    北区是最先开打的，起先是有人在酒馆抱怨了几句，说龙靥工钱没给多少，他自己倒请了人海吃海喝，还不如盖欧卡老爷还在的时候，虽然盖欧卡比龙靥刻薄多了，到该给弟兄们的却是一分也不会少，哪像现在，出力不讨好，还得受龙家本家的人的欺压。而旁边恰巧就有龙家的人，两伙人先是互相斗嘴，然后忽然有人施放了幻术，两伙人彻底打开了。在有人说了“杀了他们搬去西街”之后，局势就再也控制不了了，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暴乱，一时间整个北区被各种各样的幻境、枪炮声覆盖着。由于是在北区地界，龙家本家的人比较少，但原来德克劳斯家的人也不多，两伙人还算势均力敌。然而，在东区的增援到达之前，忽然有一伙人帮了北区的人一把，局势扭转，龙家的人陆续开始往东区撤回。谁知回到东区，这边也在打，连普通人家都在跟着原来分家的人闹，为的是能再次回到原来那样的生活。

    屠心无趣负责东区，白注日香负责北区，一旦两边双方开打，就带人协助另一方，以保证龙家的人没有还手之力。龙靥不在，蒙前又刚消逝没几天，姚鉴宇本就心神不定，现在更是无法顾全大局，因为这一看就知道是有人在背后煽动的，而且不用想都知道是西街的人。虽然赤月和蓝山控制的人少，而且他们不管事，但单就撕毁地契这一点，他们就已经得到了黑灼河几乎所有人的支持。琉家目前还处于观望状态，难保他们不会帮西街的人，但听到探子说琉风不在南区也不在厌山，姚鉴宇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更加担心起龙靥的安危来——虽然琉风不会对龙靥下手，但赤月和蓝山却绝不会手软。

    到了三十点的时候，龙家的溃败已成定局，姚鉴宇准备不再反抗，因为还有一件答应龙靥的事他必须做到。

    姚鉴宇现出●芳钟天，一声震波向外扩散出去，所到之处的一切都像时间被冻结了一样不再有一点动静，但他唯独留下了屠心无趣。屠心无趣放下手中的枪，收回●视音天、●山鬼、●夜行云街和●决笛洋，看了看周围静止的雪花和人们，向龙家总部走去。

    姚鉴宇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他了，屠心无趣把原来全都睁开的四只眼睛闭上两只，看着姚鉴宇，“说吧。”

    “为了琉风。”姚鉴宇只说了这一句就再没开口。

    屠心无趣等了很长时间，等不来姚鉴宇的下一句话；又想了很长时间，终于还是点头道：“知道了。”

    姚鉴宇收回了●芳钟天，静止的一切恢复了原状。大家一时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打斗也都停止了。龙家本家里外都聚集了很多人，静止一解除，看到屠心无趣和姚鉴宇站在门口，大家都不再继续对敌，看着那二人。

    就跟七年前蓝山在西街所做的一样，姚鉴宇把早就拿在手中的地契高举，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看到。人们屏住了呼吸，等着姚鉴宇把地契重重地摔在地上。而姚鉴宇也确实这么做了。远处依旧传来显现出时的闪光、幻术咒术造就的景象、人们的喊叫以及枪炮的轰炸声，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这里所有的人清楚地听到地契摔碎在地上时发出的脆响。人们扔下手中的武器，拥抱彼此，大声地欢呼。消息穿得飞快，这半个城的人都在十分钟之内知道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有人问姚鉴宇，还要不要派人通知龙靥，姚鉴宇摇了摇头，今晚发生的事从一开始就没跟龙靥说，现在再去通知他，已经迟了。

    屠心无趣说：“龙靥不会回来了。”

    姚鉴宇抬头看向北山，说：“我知道。”

    当城里的一切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干桑笑东和蓝山已经喝到了第五轮。前四轮每人各喝了一百二十杯，虽然每杯的量都不大，但这酒的度数有些高，两人都已经有点晕了，但还是不肯认输。在隔壁房间的人们从门缝里看着这边，给两个人喝彩、助威，这顿饭终于有了点宴会的热闹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