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满尸骨
读书人想起树中所写——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第一次看到这句话,读书人只觉得好笑,蚍蜉不过是大一点的蚂蚁,居然想撼动大树,不是痴心妄想是什么?简直可笑至极。 不过这一刻,读书人看着衣角被冷风卷动的苏牧,忽然有了不一样的观点。 蚍蜉撼大树,非是不自量力,而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孤勇决绝。 “多好的一个年轻人。” 读书人喟然一叹,心中对苏牧这一腔孤勇,生出nongnong敬意。 正当时。 福禄街掠过一阵长风。 于是包括这位读书人在内,所有围观者的眼中,那位孤单站在福禄街口的年轻人。 一步跨出。 青衫飞扬。 随手夺过一口长刀,斜斜往上一提。 刀光绚烂如天上星河。 苏牧像是闲庭信步,只是每一步迈出,都会将手中的寻常铁刀递出。 或劈或削或挑。 递刀姿势各不相同,只是在围观之人看来,每一刀都有一个共同点。 慢。 苏牧挥刀极慢,但偏偏每一刀挥出,都能不偏不倚地挡住落下的刀兵,随后轻飘飘往前一划,便削下一条手臂或一只手掌来。 一时间,福禄街中血珠纷飞,在阳光下闪着透亮的光。 偏偏,这血腥气极浓重的一幕,还没有引起围观之人的恶心。 甚至,一向厌恶争斗的那位读书人,看得如痴如醉。 苏牧这一手手慢刀,就像是画师手中的画笔,每一刀挥出,就在这条福禄街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慢刀作画。 血做颜料。 街做幕布。 万里长风、痛苦哀嚎、青衫铁刀,自是画龙点睛。 叮当—— 一声清脆,将所有人从陶醉状态拉回。 原来是苏牧已经走到周家正宅,随手将那把破碎不堪的铁刀,扔在了青石板上。 这一刻,刚才为画卷起到画龙点睛作用的长风,吹出福禄街,从围观众人身边掠过。 这群人下意识地紧了紧衣裳。 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此时的福禄街,血流成河,几十位周家仆人倒在血泊中,痛苦哀嚎。 这哪是什么唯美画卷,简直就是屠宰场,是人间炼狱。 刚才那位对苏牧心生敬意,觉得苏牧有少年孤勇的读书人,心底阵阵发寒,身子颤抖,抬眼去看苏牧的时候,正好和苏牧眼神撞上。 很平静的眼神,没有什么温度,甚至有些寒冷。 这位读书人赶忙低下头,不敢再和苏牧对视。 这哪是什么年少热血,凭着一腔孤勇,就敢行走天下的可敬少年郎。 分明就是地狱中走出的恶魔。 笃笃笃。 福禄街那头传来敲门声。 很寻常的声音,可在读书人听来,这和死神索命的声音没区别。 虽然不是要索他的命,可亲眼看着一位人畜无害的少年,化身可怕的死神,也实在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吱呀—— 朱红大门被拉开,里边有周家仆人探出半截身子,皱眉看着面色平淡的苏牧,问道: “你干嘛?” 话音刚落,这人拱了拱鼻子,觉得空气中的味道有些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