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病将
一身寻常的侠客服,头上戴着一顶少见,但却并不稀奇的侠客帷帽,牵着一匹老瘦的骡马,随着穿行的人群缓步走进了这座古老的都城。耳边厢犹有城门守卫的私语声传来。 “别惹他,这帮走江湖的可不好惹。” “老大,咱们怕的什么,难道他还敢在这城门口闹事儿?” “新来的,不懂就别瞎说。你没有看到他那双手?连手上都全是刀剑之疮,身上还不定什么样,又背着多少人命。真一刀捅死你了,高来高去的上哪找?” “那,那我也。。。” “行了,城门税交了,文牒没问题,也不是北边儿来的,你非得给自己找不痛快啊?” 一阵微风拂过,帷帽的垂帘掀起一条细缝,线条阴柔的脸上正如那老城门所说,遍布狰狞疤痕。偶然瞥见的顽童只一眼,便嚎啕奔走。 “哼。”一声冷哼过后,马三宝迈步,几个闪身便再无痕迹,彻底的容身于这座锦绣国都。 人类是矛盾的动物,简单而又复杂。 所有行为只为了心中的欲望,这是简单;而为了这简单的目的,无论多复杂的手段,精明愚蠢,都能信手拈来。 跟着朱元璋一路尸山血海的杀过来,战阵上的耿炳文手段沉稳;群星陨落,血色弥漫的洪武一朝,他将侯门富贵以及那张丹书铁券握到了最后,耿炳文无疑也是精明的,最起码担得起一个知进退的评价。 可便是这样一个沉稳而又知进退的将门公侯,无疑也有他迷茫的时候。 偶感风寒是真的,但卧病在床却是演的,命不久矣更是一个笑话。算命的曾说他能活到耄耋之年,如今他方才花甲,还早着呢。 可半月过去,他还是在床上扮演者病号的角色,宫内送来无数的赏赐慰问,理论上倒是发了笔财,但金银之物又怎会放在他的眼中。 这其中有阴谋? 并没有,确切的来说,是为了躲避阴谋。作为耿炳文的长子,未来的爵位继承,耿璇心知肚明。 明哲保身,说白了就是缩头乌龟,这可算是耿家的家训了。关于这一点,耿炳文对耿璇这个长子言传身教,耳提面命,只可惜,对于耿炳文的教导,耿璇心中的见解却截然不同。 “父亲,皇上性格懦弱,亲近阉宦,对朝中文武树番屠戮,已是君臣离德之相。反观北平,燕王雄才大略,手下兵甲十万,猛将如云,正是气吞天下之势。儿子看得出,郭叔也看得出,天下人也不是瞎子,父亲为何偏要装聋作哑?” 耿炳文被椅着高软的靠枕,皱眉看着在床边“据理力争”的儿子,并不做言。 “父亲时常教导儿子明哲保身之道,可识时务者方为俊杰。绑在建武皇帝的烂船上不过朽木同休,或可平安一时,却非长远之计啊!” 耿炳文依旧没有答话,就这么皱眉听着,听着。直到儿子说的累了,停了,他才开口:“说完了?” “说,说完了。” “那就听我这个当爹的说说吧。”耿炳文点点头,笑道:“能知道从长远考虑,这是好事。不过什么离心离德的废话就不必说了,爹问你一句,北平实力再是雄厚,终究不过一城一地,燕王也只是一个王爷,而且还是四王爷,上有秦晋二王,名不正言不顺。与坐拥天下的皇帝相比,胜算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