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但尽人事,休论生死
gōngnǔ对这个人根本没用。 无论是多少石的劲弩,无论箭矢是一根一根还是一波一波,如天降大雨般地泼过来,都只会撞在他身侧那阵环绕的气墙之上,而后拦腰折断。 半路忽然杀出这么个程咬金,梁崇恩也颇为头疼。不过他身后可是有近万训练有素的士卒。即使面前来的是个一品高手,也不足为惧。 所以随着他一声令下,队伍最前列的二十名矛兵便喝着号令,齐阵冲杀了过去。 赵无安眼神一凛,洛神剑意骤然向前攒聚,凝结成墙,将那二十柄矛头卷在一处。气状白头翁横来一截,便将之尽数断去。 而后洛神剑意向外高涨一圈,二十人便被尽数推了出去,摔倒在阵前,狼狈不堪。 梁崇恩颇有些按捺不住。为袭杀一人而召动整营将士,显然有些过于大动干戈,可稍稍几十名士兵却又对其难以构成威胁。 两相权宜,梁崇恩还是决定速战速决。 “告诉连山营、惊休营将士,自左右两侧同时突袭。神雀营按原有批次出箭,如虎营由统领亲率,发动冲锋!” “是!”他身侧所有传令官同时接令,一道发动了四个营的号令向着整座军阵传达开去。 为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男子,却要出动全副武装的四营人马。不少将士都觉得大帅这一次的动静有些大了。 虽然心中奇怪,但毕竟是将帅之令,三军无有不从。号令方毕,左右两侧军阵之中,便忽然冲出来一队骑兵,二人一列,从左右两侧接近了赵无安。 这些吃着大宋军粮的马儿,俱是可一日奔行五百里的马中俊才。比起契丹铁骑固然有所不足,但每只军马也都有五百斤之重。再挂上精铁重甲,一身可达六百余斤。 在这狭窄小路之上,每一狂奔的马都可掀起三尺之尘,遑论四骑并驾齐驱。 最前方的四名骑兵已然接近了赵无安。靠中间的二人拔出鞘中长刀,边缘二人则提起长枪,枪尖下垂。 伽蓝安煦烈甚至连眉毛都没抬一下。 十四步的距离不过一瞬。两柄长刀同时当头劈下,赵无安一挥手中以气凝成的洛神赋,便硬生生将这两柄刀的刀势给拦了下来。 长枪侧插,却被六柄飞剑牢牢挡住。但见电光石火,轰鸣不止,却始终无法突破那层防御。 奔马无法立时停住。所以在略一接触之后,两名枪兵便被迫抽回了长枪,待马向前奔跑一段距离之后,再抽身折返。 而洛神赋却将中间二人,连人带马地牢牢拦了下来,动弹不得。一千二百斤的重量砸在伽蓝安煦烈双臂之上,的确一刹那就令他憋涨了脸。 但洛神赋气劲反而更加凝实。模糊不清的白雾之中,渐起一道清亮剑光。 仿照代楼暮云在登云楼顶,以二十八处周天气xue沉入丹田,倒击菩萨蛮之式。 赵无安御气沉入丹田,而后紧闭周天二十八处大xue,双掌骤然发力前推。 一时之间,腹腔深处仿佛有烈火灼烧。每处xue位化作一颗玉子,接二连三地将气机喷薄而出,尽数涌至手掌。 洛神赋剑光一闪,生生将两匹铁马给掀翻过去! 马上的二位骑手猝不及防,俱是给朝夕相处的战马压成了rou泥。 扭转过身子的两名枪兵又一夹马腹,向着伽蓝安煦烈的后背刺了过来。与此同时,第二批四人骑兵也从前方向赵无安冲杀了过来。 对方毕竟是二品以上的高手,能赤手空拳掀翻一两匹战马,并不算难事。 不过武林高手之所以敌不过千军万马,便是输在了这阵仗之上。你一人纵有通天之能,又如何能够扛住这一波又一波,不给人丝毫喘息之机的冲锋? 伽蓝安煦烈按住身后洛神剑匣,大吼一声,白雾状的洛神赋死死插入地面,自己则纵身跃起,躲过身后长枪刺杀的同时,伸手按在来人天灵盖上,掌心当即爆出一团血雾。 洛神意气暴涨,六匹战马的四足被尽数削断,六名骑手的身子也随之一陷,旋即就被飞驰的六柄气剑割了喉咙。 白衣飘摇。赵无安身形方一落地,便又有四骑冲杀而来。 “再来!!”伽蓝安煦烈狂吼道。手中又聚气成剑。 只不过这一次,他双手掌心同时聚起不散的白雾,雾中隐有清亮剑光。六柄飞剑悬于头顶,杀意冲霄。 掌中气剑再度喷薄而出,暴涨至五尺。 伽蓝安煦烈挥动双手,两把洛神赋同时横扫而出,白雾流散如同泉涌,掀起一道飓风般的剑意,将袭来的四骑斩成了rou泥。 然而,接下去仍有四骑,踏着同袍的尸体,继续向伽蓝安煦烈冲杀了过来。刀刃映日影,枪尖闪寒光。 伽蓝安煦烈一次又一次地调动全身气力,织成洛神赋向前劈斩而去。他身上缠绕的那层气墙愈来愈薄,手中的雾剑威力也越来越低。 由于过分调动早已枯竭的丹田,现在几乎已是空无一剑的洛神剑匣在死死支撑着他的身体,剑意已然倾泻难返。 他开始七窍流血,一身白衣也不知不觉变成了血衣。肩头与腰部各中了一刀,后背四处受枪伤,但衣裳上所染的更多则是敌人的血。 宋人的尸体,在他脚底堆积成了山。宋人之血,在他脚下血流成河。 伽蓝安煦烈时隔十五年,再入当年砺鹰谷无人之境。但目睹眼前尸山血海,而兀自屹立不倒。 自始至终,他未曾后退过一步。将宋人阻在苗土之外的承诺,也踏踏实实地做到了。 他眼中浮升出的那一抹死气,现在已经蔓延为浓厚的血色,不死不休。 不知从何时开始,宋军的冲杀停住了,骑兵们挥舞着刀枪,却彼此面面相觑,踌躇不前,只余下稀稀疏疏的箭矢仍向着伽蓝安煦烈射来,大部分也都在碰到他的身体前就歪向了一边。 梁崇恩沉默不语地看着面前的人,看着他一袭白衣被染成血衣,看着他一次又一次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力量,重又在手中凝出气剑,看着他手无寸铁,却坚守到了现在。 他手下的士兵们违抗了冲锋的命令,但是无人因此受到惩罚,因为就连主帅,也难得地犹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