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镜像
依莲默然不语，在她的世界里，只有自己的家乡与现在所处的世界，至于其他的地界，她确是丝毫没有听闻到过的。 眼前这位烈氤狐，生存了几百年，所听闻过的，见识过的肯定是比自己多了千百倍，或许他的话是对的，可是，自己为什么要去仙界呢？与林羽一起，在这个世界上欢乐生活不是更好吗？ 想到了仙界，依莲心中不禁又多了几分疑问，林羽这一生又会有着什么样子的目标呢？难道他也会如同世人一样，为了长生亦或者更高的修为而拼命修行吗？ 想到了这里，依莲心中莫名的一痛，她悄悄地抬头，远处的风暴仿佛就是此时她内心的真实写照。 烈氤狐见她默然不语，心知她毕竟年幼，见识更少，轻笑一声。忽的，刹那间仿佛想到了什么，他原本疲倦的神色渐渐消失，眼中精光闪烁，越来越亮，似乎，曾经睥睨天下的那股气势又如同潮水一般，迅速的回到了他的身上。 感受到烈氤狐的变化，依莲双眼瞳孔微缩，或许，自己在无形间将眼前这位妖将惹怒了？而依莲，却丝毫没有半分惧色，明亮的眼睛直直的盯着眼前不再有半分佝偻模样的老人。 “小姑娘，你害怕吗？” 他缓缓的站起来，一丝丝的黑色光芒从他的体内冒了出来，围绕着他急速的旋转着，盯着眼前的少女，轻轻笑着。 “我为什么会怕？反正已经到了你的地盘，还不是任杀任剐由你决定么？” 烈氤狐哈哈一笑，带着几分赞赏的目光，突兀的，从地面沙尘下，一把琴，破土而出，激射冲天，烈氤狐右手一挥，仿佛那柄琴有着灵性一般，跃到了他的手上。 瞬间，整个沙漠为之一颤，一股充沛的力量爆发而出，远处，肆虐的沙尘暴仿佛受到了神秘力量的驱赶，rou眼可见的速度朝着相反的方向迅疾的离去，就像是一只见了宿敌猫的老鼠。 原本昏暗颜色的天空此时也在沙尘暴的急速离去而渐渐地亮了起来，光芒渐盛。烈氤狐手中的那把琴，五根琴弦化作五彩红光，耀眼夺目，直冲天际。 惶惶宏光直冲云霄，插入天空顶端神色云层之中，顿时，眼光所及的整片沙漠上空，厚重浓郁的云层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无数的云层开始急速的旋转，雷光电芒此起彼伏，在云层之间闪烁着，慢慢的，从烈氤狐所站立的位置正顶方的云层，裂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露出的苍穹的真实面容。 依莲仰天望去，屏住了呼吸，自己自从出生却是从来没有如同今天，现在这样清晰的去感受天空的颜色。 高高的天穹，那一道被烈氤狐手中琴无形巨力驱动的浩瀚光芒撕裂开来的裂口中，露出了闪烁变幻的光芒，光芒刺目而耀眼，接着，赤橙黄绿，各色光辉在这魔幻一样的裂缝中闪动，散发出美丽而壮阔的光芒。 而当烈氤狐手中的琴驱动着五道绚烂光辉直射天际，五道光芒瞬间穿过云层，直上云霄，似乎天空顶端的太阳都因它而光芒大盛。 原本昏暗、幽阴的空间在这宏光之下渐渐地开始变成了透亮，所有的乌云都纷纷闪避消失，只有这一种不可一世的威赫。 依莲对于如此场景，却并不熟悉，自己虽然曾经见到过林羽施展幻琴诀，那时候的他仅仅依靠着道法催持，产生幻琴模样，但，那个时候，面对着八名傀儡，林羽的道行又并不甚高，丝毫没有半分异象产生。 再看眼前这位有些驼背却气势冲天的老人，单单手中的那柄琴的气概，便着实令依莲心中震撼无比，眼前的场景分明与之前所遇到的天启前辈有的一拼，但似乎在冥冥之中，能够感受到眼前这位老人的中气不足。 烈氤狐的眉目此刻已经完全被手上那柄琴的光芒映衬，似乎在二人之间有着一道无形的墙壁隔断，即便依莲离着他紧紧三步之遥，却几乎完全看不清他的脸庞。 突然，眼前的迷雾中，烈氤狐目光一寒，似乎在朦胧中有着一股冰冷，依莲只觉得身躯霎时间再次进入极北冰原一般，刺骨寒意汹涌而来。 铮！ 一道清脆悠扬的声音，骤然而响，如同湍急的水流。但，依莲听在耳中，却仿佛有着无尽的悲伤，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画面骤变，眼前，一个面容苍白至极，几乎看不到血色的少年，依莲浑身震颤，她从来没有过的这种感觉。 眼前这死气沉沉，睁着眼睛，却是空洞洞，没有任何表情，既不会转动，也不会眨眼的少年，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林羽！ 看着突然出现的少年这副模样，依莲脸上闪过的惊喜霎时间被焦虑所笼罩，哽在喉间的惊喜霎时间顿了下来，脑海之中完全不见了漫天黄沙的景象，唯一存在的便是眼前这占据了自己心灵的少年。 “林羽”依莲轻声呼唤着，双手去抚摸，一丝冰冷，感觉不到半分温意，不知不觉中，自己的脸颊，似乎被两道温热打湿，而她仿佛不觉。 铮！ 琴声如影随形，再一次响起，如潮水一般四溢开去，充盈在依莲耳中，更深入了她的脑海，仿佛在这琴声中有着一个白色的精灵，随音而舞。 眼前，林羽那行尸走rou般的身影刹那间如同一道流光，拖拽着灰白色的光芒，随风而荡，竟在自己的眼前开始缓慢消散而去。 “你怎么了！你要去哪里？”依莲蹲坐在地上的身子暴起，朝着渐渐飘散的身影，伸手去抓，然而，抓在手中的却是两粒晶莹的光芒。 呼吸的时间，林羽的身影消失不见，取代了的画面却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林羽。 血丝满布他的眼睛，嘴唇因干裂鲜血溢出，依莲仿佛能够听得到他口中凄厉而拼命般的呼喊：“银雪！” 依莲此时方觉察到，眼前的一切竟是一道幻影，或许，烈氤狐展现给自己的正是心中牵挂的少年的往事。 林羽挣扎着伸手去抓，胯下一匹冰霜颜色的雪白巨狼，似乎也在凄厉的嘶吼着。 身前，一个极美的少女，乌发如漆，肌肤如玉，脸蛋清秀可爱，其中更是有着一种清秀顽皮的影子，便是自己的容貌似乎也稍逊一筹。 她淡淡的红唇溢出的鲜血顺着脸颊，划出几道鲜红颜色，缓慢的低落。她的身下，却是一个漆黑颜色的湖面。 伸手可触的距离，却是在这少女急速跌落之下慢慢的拉开了距离，与湖面并不远的距离，却仿佛咫尺天涯。 林羽拱起的身子堪堪撕扯住少女的衣角，那一朵洁白似玉、俏丽淡雅的衣角，在少女的坠落势道之下“撕拉”一声扯断，留在林羽手中的，也仅仅只有那一片衣角。 少女的下坠势力却不减缓，垂在下方的衣衫清晰可见的已经被黑色的湖面所吞噬，这一段距离，又仿佛相隔天涯！ 林羽拼命地挣扎，朝着少女的位置飞掠，短短距离中间更似乎有着无尽的阻碍，这些阻碍拼命地朝着林羽方向涌来。 轰！一声巨响在林羽与少女之间突然迸裂炸响，随之而来的剧烈震颤，如同将眼前这虚空撕裂，似乎看到了虚空碎片，在这距离迸裂，绝望的呼喊在林羽的喉间鼓动。 此时的依莲眼中泪水，一粒一粒接连不断的从眼眶中掉落，她并不愿意擦干，也不愿意停止，似乎，眼前的景象带着某种黑暗嘲讽的气息冲着她微笑。 一道人影，从旁边，急速驰来，堪堪接住了少女几乎半张身子沉入湖面的躯体，绝望的气息弥漫着摔落着的林羽身上，或许在这一刻，他心如死灰。 另一道靓丽人影将他接住，震耳欲聋的凄厉，从他的口中发出，或许是人影出现的及时，来到岸边时候，林羽双目血红，双手紧握，似乎在他的身上闪烁出了血丝的光芒。 他回头一瞥，一个狐族女子娇笑声音在天际远方回响，似乎是对他无尽的嘲笑，冰冷的杀意，如潮水一般，充盈整个湖面周边。 这是依莲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原来性格温和的林羽竟然还有过如此惨烈的经历，而他似乎被那名妖族女子完全的触怒，冲天的怨意，死亡的气息，疯狂的痕迹。 地面上，少女胸口处鲜血横流，这分明就是一具尸体，只是她的眼中似乎充盈着浓郁的柔情。 林羽什么也没有说，轻轻地转头，看着面前的少女，他紧紧咬着牙，嘴唇在不自觉中已然流出了细细的血痕，看上去几分可怖，身旁的包括星辰师兄在内，以及其他陌生男子，关切的直视着他的眼睛，似乎眼前的这位师弟竟已经几乎要坠入魔道。 可是，林羽的血色眼光在望向地面上静静躺着的少女时候，悄然退去，取而代之的，满眼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