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六章 恨
之后的几日,程原恩便忙得整日脚不沾地,极晚才归家。 王氏也不知他在外头做什么,只是每日回来都神色极为疲惫,有时带着一身酒气。王氏觉得程原恩有些反常——他如今已很少出外应酬饮酒。 她几次想问,但转念又想几十年来程原恩但凡大事必定会与自己知会,既然缄口不言那就有他的考量,故而还是忍了下来。 更何况,她犹在怨怪程原恩打了程曦。 程曦那日回去后便病倒了,莫名其妙地烧了起来,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王氏立时让人请太医来,太医诊断后说是肝火郁结攻心,肾水不上行,需得心火下沉引水上来才行。 但若由心病致,则需得先化了心结。 王氏瞒着程曦的病情不敢让程钦与叶氏知晓,怕他们太过担心。便是程原恩问起时也只说是修养几日便好,并未说实情——她虽然怨怪,但也清楚丈夫对此事有多懊悔。 程原恩身上背负了太多,王氏不忍再给他添烦忧。 她日日都在程曦身边守上许多时间。 程曦醒来时精神极差,大多时间都是迷迷糊糊睡着的,头一日夜里还梦呓不断。王氏隐约听她反复念着两个字,却怎么也听不出是什么意思。 这般到了第三日,程钦忽然派宝墨来问程曦的病情。 王氏如实对宝墨说了,然而待宝墨一离开她便沉着脸将锦心找来,冷冷道: “我倒不知如今隔着府墙,曦姐儿屋里的事也能传出去。” 锦心笔挺跪在地上,低首垂目道: “是奴婢治下不力,欠了管束。” 王氏冷笑。 她很清楚锦心如今在下人们当中的威信,没有她的首肯,程曦屋里除了念心就没人有这胆子敢乱说话。 王氏懒懒拨着手上珠串,警告道: “这次是侯爷问起,便也罢了……但若有下次,你自个儿掂量着该怎么处置。” 锦心悄悄舒了口气。 谁知第二日,程钦忽然请了一位据说医术超群的高人来为程曦看病。 王氏知道后很是意外,暗忖老爷子该不会是年纪大了,怎得如今行事倒有些不着章法? 但程钦的面子不能不给,她让人客客气气将那高人请入府里,却在看清来人后瞠目半晌无语。 来的是那个白云观中为程曦算命的道真。 道真垂眉拈须端坐,将程钦那张烫着金边的名帖递给王氏,什么也不说,只云淡风轻道: “人在何处。” 倒有些不容置疑的味道。 王氏张了张嘴,心中思忖半日后只能归结为程曦许是当真与此人有缘。 她让锦心带着道真去为程曦诊病,暗忖该防着些什么锦心自然心中有数,便也不作交代。 锦心恭恭敬敬将道真带去了程曦屋里,让余人退去外头,只她与念心二人守在屋中。 念心一见道真便泪眼婆娑地几乎要哭出来: “道真先生……” 道真安抚地摆了摆手,缓缓来到床边。 程曦已然靠坐着,身下垫了几个软枕,一张脸煞白中带着异样的潮红,嘴唇干皱,眼睛极为无神。 她没想到道真会来。 “先生。”她轻声道,“我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