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隐忧
“是哪家府上的?”程原恩问道。 程原培回忆了一阵,皱脸道: “不知是哪家的,瞧着与万季山不大合得来,不过稍留一息便走了。” 程原恩沉吟片刻,又问: “你何时与文王有的交情?怎得从未说起过。” 程原培愣了愣,随即干笑道: “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平日结交往来的都是斗鸡走犬之辈,闲聚玩乐,有什么值得挂嘴上的!” 而文王本就是京中有名的玩乐主。 程原恩不由皱眉,他站起身来嘱咐道: “你若还想起什么来,便使人告诉我。另外,此事莫要再烦扰父亲,他老人家那里我自会交代。” 程原培巴不得别去程钦跟前找骂。 他笑着起身送程原恩至堂前,一面不迭保证道: “我绝不去惹父亲动怒,若是想起什么,立时便使人来找你!” 程原恩点点头,转身回了吏部衙门。 待到晚上酉时末,程原恩的官轿才回来。他一回府,连常服也没换便径直去了程钦的书房。 程钦正坐在书桌后看一副字画,灯烛下他须发皆白,很是苍老。 程原恩走上前,见桌上铺陈的是程原培送的那副字。 “父亲。”他在程钦对面坐下。 程钦叹了口气,将字画卷起,问道: “可用过饭了?” “还不曾,待一会回去垫些便是。”程原恩一顿,继而皱眉道,“二弟的事您不必太过忧虑,不过是酒醉无态引出的意外,未时文王就入宫将此事对皇上禀明了来龙去脉,皇上申时招了万蔚入宫,将事给压下了。” 程钦不置可否,往后靠在太师椅上,闭目问道: “仲籍是让何人所救,可有眉目了?” 程原恩犹豫片刻,道: “他那时呛了水,神智不大清醒,说不上是怎么一回事。文王那儿也无人认下,便只说是仲籍命大。” 程钦重重哼了声,冷冷道: “命大?此话端看万蔚肯不肯信!”他睁开眼,目光凌厉,“万蔚若当真顺着皇上对此事作罢倒也算了,怕只怕他心中怀恨,反倒惹来陈家兴风作浪!” 程原恩静默不语。 程钦的担忧也正是他心下忧虑之事。 如今楚王与宁王两支争斗日盛,而昭和帝一面要用姻家稳固皇权,一面又防外戚权势过大威胁皇权,他便迟迟不定东宫,由着陈万两家各自壮势来制衡彼此。 程原恩官任吏部左侍郎,而吏部尚书又年事已高、致仕在即,若无意外,程原恩位列九卿拜相入阁是迟早的事。 他如今这种情形,最是忌讳站队。 对陈家与万家而言,程家若是一直保持中立倒也罢了,否则,程家就是“不为我所用便要除之后快”的存在。 此回发生这种事,程家与万家可说是落下了罅隙。若陈家趁势搅混水,程家便很难从夺嫡纷争中干干净净摘出去。 历来朝政之事,最最凶险莫过于谋逆与夺嫡,一个不甚便是牵累全族的滔天大祸。 程原培的这场意外,着实让程原恩陷入了极为被动的境况。 他不忍程钦忧心烦扰,便将忧虑藏起,笑道: “父亲,您放心,便是万蔚生事,陈伯效恐怕也没那个胆子敢来与我纠扯……他俩家如今都怕皇上猜疑!” 程钦如何不知这是程原恩宽慰自己之言。 他看着眼前长子,良久才叹了一息,沉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