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定情寒星
春夏交接的气候,白天里已渐渐有了暑气。 今日早先日照猛烈,晒得青石地上都泛起热浪,过了正午天空突然乌云压城,晏河城内有飞沙走石,朔风狂卷。 庆云日出时分到外面逛一圈,白天都在屋内读书写字,午觉醒来看天阴了,觉得闷,便开了窗透气。 九殊收到了尸首和信笺后最想见的便是庆云,于是趁着天色尚早又潜入公子房中。 庆云再看到他从窗下跳进来也见怪不怪了,连笔都懒得搁。 九殊站到庆云身旁,看他挥毫,待他写完了一幅字,趁空打断说,“公子这个时候还有如此雅兴。” 庆云问,“邪王指的这个时候是什么意思?” “公子送了我大礼,又何必装呢,”九殊自去煮水沏茶。 庆云往墙上挂起刚写的字,看着轻笑一下,不否认。 九殊也跟着看,无奈既看不懂他写的内容,更无法领会其中神韵,看了会,又说回正题,“公子手上的暗卫兴许不能对抗南地,助你重新主宰晏河城,可要全身而退隐世居住还是可以的。” “邪王抬举了,”庆云豁达苦笑,“摄魂女妖如何逼我你可是亲眼见过的,区区几个肯追随我的护卫,哪里能帮我逃得过她掌心。” 九殊谨慎不减,“公子告诉我舞伊的诡计是要我与她先拼个你死我活。” 庆云说,“是不想邪王被算计了去。” “你哪能有那好心,”九殊说。 庆云认真地说,“我可不想错失了重获自由身的机会。” 九殊再疑声说,“可我若和舞伊正面交锋,必有损伤,到时四面劲敌,我处境可不妙。” 庆云一语道破,“邪王是怕我还有野心。” 九殊说,“本王身系北境众人,而公子从前对北境不善,所以不得不防。” 庆云说,“我已经叫女妖置身事外,邪王还不信我。” 九殊则说,“你如今,可还是西北王庭的君侯。”说完,递上一杯茶去。 庆云饮下他递过来的茶,一口入喉觉得苦涩,看他倒喝得入味,放下杯来重新剔了些茶叶出去,才觉喝得下口,边品边说,“邪王虑得周全,或许,我有个办法可以帮邪王打消这顾虑。” “是什么法子?”九殊顿时提起了精神。 庆云徐徐说来,“若是摄魂女妖与邪王联手对舞伊,那邪王就能保存实力。” 此话出口,九殊两重疑虑,其一是摄魂女妖终究是南地尊主,再是与舞伊有嫌隙,怎可能倒戈相向;其二是庆云此计若成,当真是帮了自己断了后顾之忧,难道他当真没有半点争霸之心。 庆云大体也猜得到他心里所想,接着说,“我只能尽力说服摄魂女妖。” 九殊笑话他,“钟情庆云公子的人可真多。” 庆云苦笑着反唇相讥,“邪王一旦入主晏河城,对你芳心暗许的姑娘一定不少。” 与庆云一番对话,九殊逐渐安下心来。 临走前,庆云取下墙上晾干的字来相赠。 九殊问,“写的什么?” 庆云说,“会当凌绝顶。” “什么意思?”九殊又问。 庆云答说,“恭祝邪王入主中原的意思。” 九殊收下了,喜笑颜开,好生与公子道别。“本王一诺千金,执掌晏河城时,必定许公子自由身,”他说。 庆云欠身点头,送他至门前,微笑间,雅然而又莫测。 景爰脚步匆匆赶在暴雨前回主殿,途径此处,见这一幕,待九殊走后,上前来面斥庆云,“尊主礼待公子是尊重,而公子利用尊主厚待却与邪王交往过密,实在不妥。” “我只知,邪王是尊主的客,”庆云放下屋檐前挡雨的竹帘,退回屋中,避免与她废话。 00 一场暴雨洗刷掉晏河城里蠢蠢欲动的戾气。 雨后,风里露水与芳草的气息融为一体,深吸一口,遍体清新,秽浊尽消。 景爰每日入夜后都在请庆云去主殿侍奉尊主,今日也不例外。 然而这一回,庆云拒绝了,回话给景爰说,“你去告诉尊主,今夜,在下想见一位朋友。” 景爰询问,“是哪一位朋友?” 庆云说,“这朋友,在下同尊主讲过,是一位叫寒星的姑娘。” 景爰露出责备来,“公子切勿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庆云一面对镜穿戴整齐,佩上玉坠折扇等物,一面说,“你不妨去问过尊主,若尊主不许,在下今夜就留在府上。” 景爰见他强硬,只好退下去回禀摄魂女妖。 过了会,庆云走出王庭府邸去,一路畅通无阻。 公子步向章台,访便了青楼也无人认识寒星,问到了街尾一座门庭冷落的酒肆里,一进门,就看见白纱遮面的女子在垂帘后抚琴。 庆云坐下后,静听着,时而身处层云之巅,踏上静谧仙宫,时而跌入扬风沙场,刀剑折光在目,跟随琴境入幻境。 曲毕,寒星抱琴谢客,一抬头,就看到庆云温和的面孔泛着柔光,盈盈笑意犹如春风拂面。 “公子,”寒星意外至极又惊喜不已。 庆云挪过一张座席放在自己身旁让她坐,浅浅地说,“也不告诉我,你有这样好的技艺。” 寒星自惭,“天海风涛之人谋生的手艺,不登大雅之堂,怎好和公子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