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缓兵之计
正海院里，田氏躺在榻上，任着一个丫鬟拿了美人锤锤着腰腿。 门帘一撩，赵mama的身影闪了进来，福了身子请了安，又从那丫鬟手里拿过美人锤，亲自伺候田氏。 那丫鬟识趣地退了下去。 “那陆氏最近怎么样了？”田氏仍是闭着眼，似是无意间问道。 自从连成梅主张彻查早产之事，倩宁已经被关禁闭了好几天。崔氏等人轮流盘问了咏梅斋的下人，又把屋子里面所有连成梅用过的熏香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却是没什么大的发现。 事情没有进展，倩宁身上的嫌疑既没有被证明也没有被洗刷，田氏也没开了口放人，刘氏倒是提起了要解了倩宁的禁足，却是没人接腔，只得作罢。 原以为，田氏是彻底牺牲了倩宁来讨好连家，谁曾想，却是暗自叮嘱了甜丫观察听雨轩的动静，若是有人妄自对主子不敬，必是要来报。 所以，这几日来，赵mama每日里都要来汇报倩宁的情况，今日也不例外。 “大少奶奶还是依了往常的习惯，每日里该吃吃，该喝喝，闲暇时间就是打打络子，看看书，要不就在院子里逛逛，言谈举止并未有异常。就是有几个小丫鬟沉不住气，抱怨几句，也是被大少奶奶呵斥了。大少奶奶，真是并未看出有任何的怨言。” 田氏点了点头，脸上隐隐现出了赞许，“这个陆氏，倒是个沉得住气的。不像连氏，只会按着自己的小性子做事，没一点宗妇的自觉。” 这也不是田氏第一次夸赞倩宁，贬低连成梅了，赵mama从一开始的心惊，到现在的习惯，只是暗暗替连成梅担心，没了孩子。又失了长辈的欢心，以后的日子可是愈发艰难了。反观倩宁，虽然面上落尽了势头，却是慢慢得了田氏的赏识。以后只怕不是池中之外。所以，这段时间听雨轩下人人心攒动，自己却是叮嘱了甜丫，好生伺候了大少奶奶，千万不可起了怠慢之心。 还好甜丫是个机灵的。半点没让自己cao心，想到这，赵mama话语里也多了几分对倩宁的维护：“可不是，咱们世子这几日，每每都在世子夫人那里碰软钉子，您说，像咱们世子这般念旧情，有情有义的真是难得的了，世子夫人却是不懂得珍惜，这日子久了。只怕世子的心也凉了。” 这些日子，赵洛岩被连成梅下了好些面子，田氏虽是没有亲眼看到，但是自有人把消息送到跟前，要说心里一点气都没有，是不可能的，自己的宝贝金孙这般被人下面子，怎能不疼惜，只是现在朝堂动荡在即，还得靠了亲家的势力谋个平稳的职位。不能忍也得忍了。 还好，陆氏这个媳妇算是明事理，没有在这个节骨眼上闹事，不然。连成梅那边安抚不了，一家子都不得安宁。 越是这么想，越是觉得倩宁讨人喜欢，只是可惜了身份…… “听雨轩那里，可是要好生伺候了，待得过段时日。事情平息了，自然少不了安抚。这段时间，你可就多费心盯着了。” 赵mama自然是猜到了，倩宁被关只是做个样子而已，哪里敢不好好伺候了。连声应了下来。 田氏的打算，倩宁是不知晓的，只不过，自己是不相信侯府会这般无凭无据就把明媒正娶的大少奶奶给抹黑了。所以，心里多少有点底气，并不着急，还是按部就班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自己沉得住气，不代表下人就能受得住。别说其他人了，就是露水，也是掩饰不住心中的焦虑，每日都趁着外边的下人送饭的时候打探一二。 只不过，那些下人哪里敢多说什么，每每都是急急忙忙放下了饭菜便走了。 这一日，露水拿了饭盒进来，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惆怅，边摆着碗筷边叹着气。 倩宁都快听不下去了，放下手中的书，走过来帮忙：“我说露水，你再这么叹气下去，可就要变成了老太太了，到时候，看你怎么嫁出去。” 露水没好气地看了倩宁一眼，“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的去，哪里还能想得到嫁人的事情？” “怎么能不想呢？奶奶，素日里您也是极有主意的，也不是那等软弱任人欺负之人，怎么这会子倒是不声不吭，也不管是不是被人冤枉了？”露水一股脑儿把心中的疑问都说了出来。 倩宁也不想露水再这么担心下去，指了指桌上的饭菜，“你看这饭菜比起往昔如何？” 露水愣了一下，以为倩宁又要岔开话题，没好气的答道：“还能怎么样，六菜一汤，不好不坏。” 倩宁扑哧一笑：“你也说了，不好不坏，要是我真的就这么被冤枉了，被放弃了，那些个厨房的下人还会拿了这些个好饭好菜伺候？只怕是有人叮嘱了她们，切莫要对咱们落井下石吧。” 露水看着一桌子的饭菜，顿时恍然大悟，脸上转悲为喜，“奶奶说的真是。以前世子不曾来咱们听雨轩的时候，那饭菜比现在可都差了不是一点半点，如今被关了禁闭，反而没有在饭菜上怠慢咱们，可想而知，必是有人给咱们撑腰呢。那些个厨娘，我是知道的，最是会见风使舵了。”露水越说越是自信，最后笑着拉了倩宁的手：“奶奶，您说，这也关了不少时日了，是不是也该要放咱们出去了？” 倩宁怒了努嘴：“这我可就不知道了……只怕要等连氏消气吧……” 侯府的风浪慢慢在平息，许是侯府的姿态做足了，连家也没太多为难，赵洛岩的职位也很快就安排了下来，安排在了翰林院做编修。 虽说不是非常有油水的职位，却是离圣上足够近，再说了，翰林院清高，都是些认真做学问的人，比之地方官场，曲曲绕绕少了不知有多少，最是适合赵洛岩这种直脑子的人了。 侯府上下对于这个安排甚是满意，也很是感谢连家的出力，命了赵洛岩带着连成梅亲自上了岳父岳母家道谢。 连成梅仍是冷冷的样子，对赵洛岩爱答不理的。连夫人看了都着急，趁着自家老爷带着女婿到书房做学问的档子，拽了连成梅到屋子里说着体己话。 “你说你呀，怎么还是这般小性子呢？孩子没了，你当女婿不伤心？你老冷着脸对他，又有何用？到时候把他的心推到外边去了，你哭还来不及，更不要说再有孩子了。”连夫人恨铁不成钢，语重心长劝着连成梅。 这种话语，连成梅早就听了不知多少次了，都是劝自己想开了，接纳宽容婆家人，可是，一想到那死去的孩子，自己的心就抽痛不已，“娘，现在这样，我哪里还有心情再跟他生孩子了？想到孩子，我的心都要碎了。” 连夫人捂着她的手，神情也很是悲痛，“你的心情，娘又怎么会不知道？想当初，你父亲纳了第一房妾室，娘的心都痛得滴血，那时候，你二哥才出生不久，我也是下定了心，再也不要搭理你父亲，任他在小妾那里逍遥快活就算了。可是，毕竟是夫妻，荣辱与共，哪里能说断就断了呢？这不，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他去小妾那里也好，到我这也罢，总而言之，正室的位置总是我的，嫡子嫡女也是我的，那些个妾室庶子女，哪里能越了过去？这般想来，心也就宽了，与你父亲相处倒是比之前更是融洽，这也才有了你啊……” 连成梅眼神似是有些松动，问道：“娘，那你，是不是已经不再爱父亲了？如果爱，又怎么能忍受得了？” “爱？”连夫人似是听到了笑话一般，“哪个大家族的宗妇当家主母当得起爱这个字？爱情，对于咱们这种身份的人而言，那是太沉重了，担不起了啊。你呀，只管听娘的话，好好把身子养好了，跟女婿把感情处好，以后再生几个孩子，再有什么风吹草动，你也不怕了。”说着，又拍了拍连成梅的手，“既然选择了嫁到一个大家世族，做个当家主母，就要有牺牲感情的觉悟才行。那些个论情论爱的，是小妾的行为，她们只有靠着丈夫的情爱才能谋得一席之地，可是，咱们是不需要的。想来，你也不想把自己贬低到妾室的地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