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咦 韭花的香气 上
日头渐高,一辆辆马车自汴京城各处驶出,缓缓的聚向皇宫。 帝后赐宴本应该群臣与外国使臣列座同乐,然自天命年间大宋朝不断的东征西战,吞并诸邻,大扩疆域。本朝那位彪悍的太祖还立下个规矩:即便邻国臣服,甘愿为大宋附属,也不可妥协。必要一举收服统一,方才能永绝后患。 因为这样的缘由,所以如今来朝贺的邻国使臣实在少之又少,不过那么寥寥数人。 延圣帝觉得为那几人开宴未免小题大做,自己与群臣吃吃喝喝一通也是无趣,便早于十数年前改了赐宴的规矩。由帝后携皇子公主皇孙等同邀群臣、勋爵及其家眷同宴。只是为帝后安危着想,入宫的家眷需得是有品阶的外命妇。 但是,似定北侯府这样的功勋爵位人家却是可以举家前来享受这一殊荣。 宫门前,几辆标着定北侯府徽记的马车稳稳的停住。侯府的两位郎君凤卿城与凤卿荀都没有坐马车,而是骑马随行。 凤卿城带着微醺的神态,从马上一歪身跳了下来。头上簪着的琉璃桃花在空中划出一道光影,随着清脆的裂响,那枝桃花跌落在光滑的石砖之上再不复花枝模样。 凤卿城毫不在意的抬起脚从那碎片上踩了过去,甚至连看都不多看一眼。 琉璃桃花。 流离,逃。 这就是他那好继母为他特意准备的吉运花。如今大宋虽还是强盛,内里却已显现出后继无力之势。延圣帝心中其实十分忧虑,版图愈来愈大,力量却渐不能匹。终有一天,这偌大的疆域会轰然分崩。天下大乱,大宋难善其身。 流离,逃。这样的字眼无疑是要犯了延圣帝的忌讳。 若是从前他不在意再叫延圣帝多厌上他几分,但此时却不同。秦王布的局才刚开始铺展,朝中那些狐狸们都还在观望。他的一言一行都要慎之又慎,万不能横生枝节坏了秦王的棋。 凤卿城一派不在意的往宫门走去,凤卿荀却是低呼起来。 襄和县主下了马车,正欲往定北侯老夫人的马车前去。见那琉璃桃花摔碎当即便吩咐人在马车上取了备用的来。 凤卿城嘻嘻笑着接了,口中道着“好在母亲细心。”心中却是有些烦。 有些根底的家族出门都会备着套相似的衣衫、配饰。可这头上簪着的花却是从未有哪家会备上份带出门来。 从前。他未曾将襄和县主的招数放在眼中,左右她那些内宅招数耽搁不了他的大事,一个废物纨绔的名声反倒是能遮掩他暗里那些行迹。如今一旦对付起来却觉烦不胜烦。 他现在还不能露出锋芒来,顶着这样一个人设要合情合理的达到目的实在费力。待会的大宴上他还要替秦王放几条线,他需要谨慎的观察着变数的存在。偏还不得不分心来拆襄和县主的招。 着实的烦。 他想,他该重新思量下眼前的这局棋。内宅的招数对付起来,似是没有想象的那般轻易。 襄和县主见凤卿城抬手将那琉璃桃花插在了头上,面上便现出一抹微笑来,既似嗔怪又似无奈,着实一副慈母的模样。 她快步来到定北侯老夫人的马车前,与有意错后一步过来的孟氏一起扶着老夫人下马车。实际上这也不过是做做样子以示孝道,老夫人下马车时身体大半的重量还是倚在身后那两名仆妇的手臂上。 定北侯府的大娘子凤雅娘亦是跟在母亲孟氏的身后,一同簇拥在老夫人的身畔。那白氏却是携着凤颂娘不远不近的跟着,面上并没有几分热络亲情,却也没有不恭之色。好像就只是两件一举一动皆合礼仪的摆设般。 定北侯老夫人再次来赴宫宴,自是会引来许多明里暗中的关注。 凤卿荀一直循着礼仪跟在凤卿城的身后,他举止温雅笑容随和,纵是风采样貌都远不及凤卿城却也足够吸引过众人的目光。 定北侯府这位小郎君的风评从来都是好的,在众人的心中凤卿荀这样的小郎君才更适合承袭定北侯的爵位。凤卿城不过是仗着自己有个好爹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