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不玩了
陈然看一眼身旁沉睡的湘儿，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他轻手轻脚地披衣下榻，出门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花音门前。片刻的犹豫之后，陈然屏退了众人，推门而入。 那会儿还倔强万分的女子，这会儿竟像只小猫一样蜷缩在地板上，脸上有未干的泪痕，嘴角还有丝丝血迹，看上去十分可怜。陈然心中漾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俯下身，轻轻地抱起了她。 温热的帕子仍在手中，榻上的女子已净了脸，安静地睡着了。她似乎睡得很不安稳，身体不断地发着抖，两只手紧紧地攥着被角，浓密的睫毛不断地颤着，眉头紧颦。 陈然叹息一声，坐到榻上，犹豫着伸出手，轻轻地拍打着她，就像陈若那样。 花音果然安静了许多，只是，这眉头仍是颦着的。陈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静静地看着她，片刻之后，似乎被牵引，他慢慢地俯下身，在她略显苍白的唇上印下了轻轻的却是长久的一吻。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整个世界，只剩下了花音与安然。 这个场景好生熟悉。几千年前有无数个夜晚，安然总是远远地看着花音，每次都要趁她熟睡，再捏上一个昏睡诀才敢靠近。那时的他，总会如此亲吻她的唇，一次又一次，怎么都亲不够。只不过，如今的陈然前尘往事均已忘记，而花音却从未知晓。 世上最遥远的距离，是我一直爱你，而你从不知晓。 陈然莫名地红了眼眶，恋恋不舍地离开花音，转身的瞬间，泪水潸然而下。 隐在暗处的湘儿握紧了拳头，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一早醒来，花音浑身上下都是酸的。见自己躺在榻上，正纳闷，却见红缨捧着一碗汤推门而入。花音释然，挤出一丝笑，道：“你回来啦。” 红缨一张小嘴噘得老高。 “怎么了？” 红缨将手中的汤向几案上一顿，汤汁顿时洒出了一半。“今儿你知道我瞧见什么了？” “什么？” “安然与缃婹躺在一张床上！”红缨火冒三丈。 花音本就苍白的脸瞬间又白了几分，垂下头赌气道：“别安然安然的，他是陈然！” “都一样！”红缨更加来气，看着花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花音，你还在执迷不悟么？无论是安然与缃婹，还是陈然与湘儿，这里面都没有你什么事！对于他们来说，你就是个外人！” “那又如何？”花音锦被一掀，猛地跳下床，却没想到动作过大，迁到了胸口的伤，顿时疼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红缨早就知晓昨夜发生的事，却又不好说破，看着又着实心疼，便忍不住啰嗦道：“非要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也不知道你图什么！” 花音缓了缓神，抬起头望向窗外，咬牙切齿地道：“就图我不好过，他们也甭想在姑奶奶眼皮子底下逍遥！”说完便向外冲去。 红缨暗叫不好，她太清楚花音的脾性，这种时候必定是越劝她越上火，又怕她闯祸，只好赶忙跟了过去。 湘儿的门前站着几个侍卫，见花音和红缨气势汹汹地冲来，本想栏，没想到还未近身便全都倒下。花音扫了众人一眼，一脚将门踹开。 老鸨老远看着，忍不住rou疼：“这都是第二扇门了！姑娘家家的，就不能斯文些吗？”这些话也只是偷着发牢sao，在花音面前，借她个胆子想必她也不敢说出来。 一声惊叫传来，花音顺着声音便直冲了过去。紫色的床幔撩起一角，露出床上赤身裸体的二人，不是别人正是陈然与湘儿。 这要搁在普通的女子身上，见到这种情况必定是羞红了脸，赶紧躲了。可花音确实不是一般人，所以，什么非礼勿视什么难为情，在她这里全是扯淡。看到这种情形只会让她怒发冲冠，所以她想都没想，便盯着手忙脚乱的湘儿指着外面，恶狠狠地道：“出去！” “这是本姑娘的房间！”最初的惊吓过后，湘儿看上去比花音还要光火。 陈然倒是很淡定，一直静静地瞧着花音，嘴角竟然浮现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花音万万没想到在这种时刻陈然倒还有心思笑，深吸一口气，又道：“你信不信再不穿好衣服我会立刻把你扔出去？” “你！”湘儿气急，正要继续跟花音理论，却被陈然制止。 陈然扫了花音一眼，不紧不慢地帮湘儿穿好衣服，嘱咐道：“没事的，出去等我。” 湘儿受了莫大的委屈，却又不好发作，好在陈然给足了她面子，她倒也知趣，狠狠地瞪了花音一眼，不情不愿地走了出去。 湘儿一走，花音反倒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她本就是来搅局的，如今，湘儿已被她赶出去，看床上的情形，这好事也被她成功的搅和了，接下来应该做什么，花音倒没了主意。 陈然只批了件外衣，着着中裤，大片的胸膛仍露在外面。他没有束发，乌黑的头发披在肩上，为他平添了几分慵懒。这样的安然花音从未见过，一时之间竟有些口干舌燥，赶忙撇过了脸。 陈然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他慢慢靠近花音，趁她不备，挑起了她的下巴：“看不出来，你还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花音盯着陈然，突然踮起脚尖吻向了他。一阵熟悉的馨香传来，陈然促及不防，竟愣住了。 片刻之后，花音缓缓地离开他的唇，眼神有些躲闪，却又强撑着，冷笑道：“这是你欠我的！从此以后，你我再无瓜葛！” 陈然猛地伸手搂住了花音的腰，眼中出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他哑着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花音扭着身子挣扎着，一边怒道：“听不明白？好，本小姐现在告诉你，我不玩了！” “你要去找太子？” “对，那又怎样？！” “我不许！”陈然大吼一声，竟抬手甩了花音一巴掌。 花音捂着似乎已麻掉的脸颊，不敢置信地看着陈然，怒极反笑：“不许？你以为你是个王爷便能管天下人？告诉你，这个世上偏偏就有你管不了的人，便是本小姐我！” 陈然的眼中闪过一丝愧疚，脸色又恢复到了苍白。他死死地盯着花音，想要说什么，却被花音那近似于仇恨的眼神再一次激怒。他一把捏起她的下巴，恶狠狠地道：“本王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女子！” “以后你还会遇到很多第一次！”花音猛地甩开陈然的钳制，大步向门外冲去。 陈然一时气结，急行几步猛地一把将花音拉了回来。花音吃痛，挣扎着想要逃开，却发现看似体弱的陈然其实力气非常大，她根本就无法挣脱，而片刻之后，她的手腕便红了一片。花音正想发力，却突然感到陈然的手掌一松，随后便倒在了地上。 红樱的身影随即出现在眼前，皱着眉头扫了花音一眼：“就算你被封了仙力，总不至于被这病秧子欺负成这样吧？我都看不下去了！” 花音狠狠地瞪了红樱一眼：“有本事你就不要管我！” 红樱叹息，指了指似乎在幽幽转醒的陈然，小声问道：“怎么处置？” 花音揉着红肿的手腕：“随他去，走！”说完，开门走了出去，差点撞上一直在偷听的湘儿。花音厌恶地闪到一旁，湘儿随后而入。陈然蹒跚而起，似乎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湘儿看到陈然的情形大吃一惊，目中闪出一丝戾气，提起案上的剑直冲花音背影而去。 花音猛地驻足，回首冷冷地盯着湘儿。突然，她两鬓的长发无风而动，而湘儿的剑无论如何用力，却再无法近身。 陈然踉踉跄跄地出了房门，甩开想搀扶的仆人，盯着湘儿离花音越逼越近剑锋，脸色大变，突然大喊：“湘儿！” 花音的心中升起一丝凉意，到这种关头，陈然最先想到的仍是湘儿！花音顿时失去了理智，双眼立刻变得血红一片，眼前的利剑突然碎成了粉末。 湘儿吓白了脸，手中的剑柄应声落地，声音抖得不像样：“你，你果然是妖！” 陈然从震惊中回神，猛地冲了过去，将湘儿拉到身后，直直地盯着花音：“我不管你是人是妖，放过她，从此以后我不会再为难你！” “你为了她？你为了她！”花音本以为自己经过这几日已全部放下，没想到，事到临头，她仍旧忍不住心痛。两鬓的发丝被无形的风吹得越来越快，连带着她的衣襟也似乎被鼓吹了起来。 陈然不知死活地看着花音，将湘儿藏在身后，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我不杀你。”花音盯着陈然，突然停止了运气，发丝飘然落下，她嘴角扬起，慢慢地攒出了一丝冷笑，“为了你们这种人造了杀孽，不值！” 不值！陈然喃喃地重复这这两个字，只觉得自己的心像被人捅进了一把利刃，痛得令他连呼吸的力气都失去了。 花音再也不想看两人一眼，转身离去。 湘儿怯生生地看着陈然越来越苍白的脸色，俯身道：“谢王爷又救了湘儿一命。” “我只是不想欠你的。”陈然说完，眼中丝毫未掺杂一丝感情，扬长而去。 红樱小心翼翼地看着花音红肿的脸颊，心里将安然的祖宗八代全问候了一遍。 花音沉默片刻，突然冷声道：“我要见太子！” 红樱瞪大了眼睛，一脸地不敢置信。 “师傅说得对，我是在强求！既然他如此对我，让我苦了这么多年，那以后的日子，他也甭想好过！”说完，直接下榻，向外冲去。红樱为防万一，隐身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