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 风痕
蓝小明不知道眼前大汉的身份，但既然等在这里，挡住去路，就是敌人。 他看向自己的双手，今天，这双手沾满了鲜血，但鲜血没有让他感觉一丝痛苦，也没有让他感觉到一丝恐惧，相反他从未感到如此的充实，如此的自信，他发现自己拥有了钢筋铁骨，一双手可以毁天灭地，那些手拿利刃的狂徒现在不过是可怜的蝼蚁。 蓝小明现在觉得自己像一个巨人，可以随时决定他人生死。这种感觉很矛盾，很奇怪，就像一只绵羊忽然变成了老虎，学会了吃rou，喝血，他的记忆里既有温顺、平和、与世无争的含义，又有生存斗争，吞噬一切，掌控命运的欲望。 力量从前是可怕的词汇，它意味着伤害，杀戮，死亡；可是拥有它，蓝小明才发现它有多可爱，多迷人！ 害怕暴力和迷恋暴力不过是区分强者和弱者的一种方式。蓝小明就像发现了一个新世界，虽然世界还是一样的，但换了位置，换了角度，完全不同，两个世界之间仿佛存在一个天然的隔膜，非此即彼，就像非生即死，非富即穷。 可是虽然脱胎换骨，在蓝小明身上又有不同，过去和未来正纠缠在一起，强者和弱者正纠缠在一起，蓝小明虽然在杀人，但是他能感觉到那些弱小者的绝望和痛苦，他心底开始燃烧起煎熬的火焰，一种复杂的情绪在束缚他，今天杀的人太多了。 现在他的脑海里存在两个意识，一个说，强者的怜悯不过是虚伪，是手段，一个说，强者有义务用力量开辟新世界，守护新世界。 一个说，挡在前路的人都该杀，你不杀他们，他们杀你，不要有太多迂腐；一个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任何自负，自大都会把自己变成恶魔。 然而，幻想，犹疑都必须在现实面前让步，因为无论如何纠缠，人活在当下。 蓝小明重新抬起头，回归现实，看向步步逼近的大汉，他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本质不同，对面的大汉是一个野兽，一个只能感觉到饥肠辘辘，却感觉不到痛苦的野兽。 大汉身高超过两米五，就如金刚、机器一样致密，敦实，他两条臂膀短而粗，和腿一样粗，他头戴钢盔，身披重甲，手中一柄波刃重斩，长过两米，宽有半米，一掌余厚。 重斩古朴而神秘，看似粗大，实则精细，它前后同宽，上面密布着波形风槽，风槽平滑，细密，远看就如千万次锻打后形成的波纹，给人的印象，就如一块玄金经过近乎万年的风沙侵蚀，最后顽留如灵魂一般的精萃。 “旁氏果然没有让我失望！竟然有徒弟能突破到这里，你师傅呢？”大汉站定，手腕一转，嘭的一声将重斩刺入沙漠，略带欣赏的问道。由于重斩太过沉重，重斩刺入沙漠的时候，整个大地都摇晃了一下。 “都不重要，我已经证明了自己，还需要多少鲜血！你才能相信一切都是徒劳，还有多少牺牲，你才能离开自以为是。” 蓝小明没有一丝畏惧，看上去又异常深沉，这和他的年龄有些不符，之所以如此，不过是因为他刚刚和自己打了一场仗，在内心深处。此时他就像神邸复苏一般，他忽然可怜眼前这个大汉，这一柄重斩重乎半千，势必拖累他挥舞的速度。 “徒劳？你觉得你还能活过五分钟吗？”大汉神情严肃，两只眼睛开始在黑夜中凝聚，发光，越来越亮。 “不错，你很好！”蓝小明夸赞道，他非但没有紧张，相反放松下来，“刚才我遇到的的所有人都不给我说话的权利和解释的机会，所以他们只能去死。你素质还算高，那就不妨用文明的方式来解决问题。我问你，你有什么把握能杀了我？” “哈哈哈哈，什么把握？就凭我是食人蛟，这个理由足够吧？” “食人蛟？没听说过，会吃人吗？”蓝小明虽然略带戏谑，但他是真的对龙心村以外的世界一无所知。 “你是狂妄，还是无知？八年前你的师傅就是我的手下败将！”食人蛟冷冷道。 “这么强啊！那就别讲理，我这个人就喜欢不讲理，我正想找一个人，试试我的极限！”蓝小明似乎来了兴趣，跃跃欲试，他知道所谓的师傅应该是黑莲等人的师傅。 “不知死活！” 食人蛟火亮的眸子盯住蓝小明，他第一次觉得心理莫名的没有底，眼前的少年拥有一身蛮力，深不可测，他徒手在他眼前横冲直撞，无所畏惧，杀了近乎百人，而没有离开的打算，甚而听说他的威名，反而战意更浓。 他看清了蓝小明攻击特点，没有任何套路，移动速度极快，出手干脆利落。他似乎还不能完满控制自己的力量，因此每次出手都一击致命。 “再杀你之前，我不得不说，你捡来的这块废铁很丑，但是却丑的有味道！他是我的了。” 蓝小明打量着这把重斩，毫不掩饰自己对于这把重斩的觊觎，似乎也没把食人蛟放在心上。 食人蛟猛地握紧了重斩，脸色阴沉，杀机毕露。 远处黑莲双腿发软，对面的强者毋庸置疑才是真正的食人蛟，而大院内正和沙鱼搏命的很可能是血沼部落的副首领，食人蛟的弟弟，落继。落继据说刚从西区归来，历经无数战斗，实力不亚于食人蛟。 黑莲本想唤回蓝小明，可是形势紧迫，后面的师兄还在浴血奋战，前面如果没有人顶住，众人就没有出路，更没活路。 黑莲招呼剩下的三个人陆续走出来，远远的向后退了几步。逃是逃不掉的，食人蛟后面黑压压的都是人，随时会发动进攻，现在必须谨慎行动，不能激怒他们。 “小宝，主意安全！”黑莲喊了一嗓子。 蓝小明回头看到是黑莲，招了招手，高声道：“躲远点！” 黑莲带人向后退了十多米，蓝小明又道：“去南边，再远点。” 黑莲带人又向南退了三十多米，近乎看不清蓝小明，蓝小明却还在不断的让他们后退。 “狂妄至极！” 食人蛟被激怒了，蓝小明背对他，肆无忌惮，豪不把他发放在眼里，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这是赤裸裸的羞辱和挑衅。 食人蛟踏地飞身，凌空握住重斩，猛地一个展身，巨大的重斩被挥舞了起来。重斩在空中急速旋转，发出凄厉的尖啸，挥舞的重斩就像一个旋转的陀螺切向蓝小明。 蓝小明向旁侧躲避，重斩嘭的一声砸入地面一米深，狂沙激射，蓝小明就觉得双腿一麻，小腿已经被沙子洞穿出几十个血洞。 食人蛟猛地将重斩掘起，几百斤的沙子被带出地面，沙子呼啸着射向蓝小明。 蓝小明吃了亏，不敢大意，加速扑逃，跟着翻身回马枪，直冲食人蛟。食人蛟高速旋转重斩，仿如风暴，嘭的一声，重斩斩过蓝小明的残影，借势弹起，就像漂浮在水面的石头，没有一丝迟疑追击蓝小明。 蓝小明几个翻身拉开距离，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这把重斩的威力所在。 食人蛟的攻击并不如普通人一样，一招一式，你来我往。他全程在旋转，巨大的利刃一旦旋转起来，配合他恰到好处的步伐cao控，整个人就是屠戮机器，而且重斩的攻击是次要的，每次重斩落地都会激起大量高速喷射的黄沙，只要被扫到，立刻就被细小的黄沙洞穿。 蓝小明知道，自己轻敌了，食人蛟的盘旋攻击，炉火纯青，一旦旋转起来后，后续耗费的力气并不多，而且由于速度太快，旋转的角度又在随时变化，根本无法靠近。 蓝小明围绕食人蛟高速飞奔。 轰隆！重斩盘旋切在地上，大量黄沙被重斩卷了起来。 嗖嗖嗖，一股股黄沙被重斩的波纹风槽加速，呼啸着不断飞射出去。 嘭的一声，一股黄沙从蓝小明的腹部切过，带飞出一片血rou。 轰隆，重斩切在蓝小明身后不远处，食人蛟就如一个竹蜻蜓一样飞在了空中。卷起的黄沙被重斩上的风槽裹挟，加速，近乎千米直线的地面，被黄沙激射得有如沸腾。 蓝小明身法极快，但就是这样，每一次全力扑逃才能躲开。 来来回回大范围的机动，看的在场黑莲等人心惊rou跳。食人蛟那变态的速度，变态的攻击不要说躲开几十次，众人就是躲开一次几乎都不可能。 “唉！食人蛟，大伙都看着，就这点本事吗？” “总是转啊转，你累不累？ “你是不是害怕我！” 蓝小明适应了食人蛟的攻击套路，一边躲避，一边不断出言嘲讽。 食人蛟追击了近百次，终于耐不住性子。 身子一停，他空中双手高举重斩，瞄准了蓝小明，猛地一挥，重斩就像炮弹洞射而下。 轰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