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崇山之心 III
方将撕下的几页纸丢进篝火之中，看着纸张上的字迹卷曲发黄，最后碳化，化为四散的星烬。山谷中的风呜呜作响，火光映在帐篷前的雪地上一片金红。 借着明暗不定的光芒，他手上捏着那剩下的几页纸，继续阅读后面的文字。 这是天蓝从营地中翻出来的一本志，大约是某个选召者将它遗留在帐篷中，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就已经死在了外面那些构装生物手上。 这听起来很倒霉，但正好方便了他们。 志的前半段记录着他们从前进营地出发，一些枯燥乏味的内容。但从这一页开始，出现了方感兴趣的东西。 五月十三那一天，他们记录他们在山谷中有了一些发现： ‘十四，晴 外面的风小了一些，我们准备到那条裂缝之中去检查况。队里的炼金术士已经证实，他们前一天从山谷中捡回来的那些发光的石块含有元素水晶，而且纯度不低。 山谷在风口的北面，沿着斜面向下走两三公里就能抵达。因为上一次并未深入，因此我们有理由怀疑洞内可能还有更有价值的东西。’ ‘十五，外面的天气不清楚 介绍一下我们这个小队，我们一行一共三个人，我，乔森与一个外号叫做大头的年轻人。 乔森是队里的魔导士，是个原住民，除了有点神神叨叨之外，我们关系不差。 ‘十七，仍旧不清楚外面的况 我们深入了裂缝之中两天，下面的空间比我们想象中更大。 今天，我们遇到了一个大的断层，大家一致决定停下来修整一下。’ ‘二十， 我们沿着断层的方向前进了几千米，下面很深。 今天的坏消息是我们失去了一个小队，那是个四人小队，他们的绳索断裂了，一齐坠入了裂口之下。 他们可能会退出这次冒险，不过即便在最近的复活点复活，回到前进营地至少也要一周时间，希望他们好运。’ ‘二十一， 我们继续前进了几千米。’ ‘二十三， 之前的办法遇上了困境，一道没有着力点的峭壁挡住了我们。 我们不得不原路返回，另觅他途。而这一次要好一些，我们又前进了一段距离。’ 剩下的文字是三天之后留下的，他们再一次遇上了死路，储备的食物也即将告罄，不得不无功而返。 下面是一些牢，大约是抱怨天气与其他人之类的。 他们回到了营地之中，之前收获的那些晶石卖了一个不错的价钱，这极大地鼓舞了他们，没多久之后队伍又再一次出发。 他们一共先后深入了地下三次，并在最后一次找到了下到那条裂缝之下的正确办法。 也是这一次，他们发现了裂缝下方的宝藏： ‘遍布岩壁之上的，闪烁着橘黄色黯光的水晶，它们沿着暗色的长型岩石带状分布于整个洞窟之下，纵使乔森不说，我们也明白，我们可能撞上大运了。’ 志到这里时亢奋的口气溢于言表，方完全可以想象这些人的兴奋。 不过考林伊休里安的规则是王国境内一切矿藏都归国王所有。其中若是在贵族领地内发现的，那么除开税收之外，国王还享有其三成收益。 诺格尼丝并无贵族之封地，那么这里发现的矿藏则是属于王室的财产，发现者可以获得一大笔奖励。 如果发现者愿意买下所发现矿藏十年的所有权，那么除开税收之外，国王仍坐享三成收益，其余的则归于矿藏所有者。 但他来之前就查过社区之上的信息，最近六个月以来王国所有的矿山所有权更迭的况，上面并没有出现任何一处新的矿井被发现的信息。 而艺术之争公会与蜥人们是从哪里得到这些土源晶的呢，这就很有意思了。 他在七月十一这一天的记载中找到了答案： “十一，风雪很大 团长把发现矿脉的消息压了下来，我们只是一个冒险团，买不起这样的矿藏的所有权，仅仅是发现者的奖励的话，不过只是它价值的九牛之一毛而已。 但己开采显然也不现实，但团长想了一个办法，他早就联系好了附近几个公会，他们有人手，也有渠道把东西运出去。 为了保证安全，我们还找来了蜥人，这样一来我们所有人都可以分润这片矿脉之中的产出。” 后面的信息再度变得枯燥起来，大致就是矿区每的产出信息，与一些记账而已。 或许这份志要是外流出去会引起轩然大波，不过对于天不怕地不怕的选召者来说恐怕不算什么。 大不了就是矿区被收回而已，但在那之前他们早赚得盆满钵满了。 考林王室很难找这些无法无天之徒追究责任，大不了他们摇一变到空海上去当海盗，或者往圣休安这些地方一躲。 至于那些参与其中的公会，只要超竞技联盟不找他们麻烦一切好说。 方继续向下翻去，一直到一个月之后才找到了自己感兴趣的内容。 志上记载的是八月三这一天发生的事： ‘我们在继续往下层矿区进行探查时遇上了一些麻烦，一些奇特的构装生物从岩层下面钻了出来，死了好些人。’ 这是这些构装生物第一次出现在记录之中。 而后面它们的踪影越来越多。 志的主人记叙当中，这些构装生物的名字叫做‘晶析兽’，它们最大的特点就是它们不仅仅是一块活着的水晶，而是内部有着精密的构造，就好像是人造产物一样。 但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它们是人造的，而且它们拥有严密的社会结构，更大型的晶析兽，统治着那些小型的群体。 那种大型的晶析兽，在志中的描述看应当就是外面那具大螃蟹，小型的个体方尚未见过，不过在志的记叙中应该是类人形态的。 此外记录中还有更大型的晶析兽，志的主人甚至怀疑这些晶析兽应该有一个首脑。 因为晶析兽很快在它的命令之下从地底深处蜂拥而出，开始袭击整个矿区。 那一天显然是这一切的转折，自那一之后矿区每况下，晶析兽从最底层开始层层向上蚕食，一直到来到地表。 志主人所在的团队在发现控制不住局面之后，不得不转而向外求援。 这就是这一周内发生的事，为了维护自的利益，与他们合作的公会也各自派出了前来支援的队伍。 之前他们所截获的那封求救信上，那个叫做布尔凯索的人，就是其中一个公会前来支援的人中的领队。只是他们运气显然不太好，才到没多久，晶析兽就袭击了营地。 方念完最后一个字，将最后一页纸丢入火中烧为灰烬。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是几个问题： 第一，贝季所说的那个地方的确有土源晶，而且还为数不少。但现在下面遍布着被称之为晶析兽的构装生物，由于不清楚这个营地之中选召者的等级，他们关于这些生物的来历，习与危险程度也不得而知。 大猫人曾说那下面土源晶的生成，可能与诺格尼丝整个地区的魔力被抽取有关系。因此虽然搞不清楚晶析兽的来历，但他不得不怀疑这背后是不是有黑暗众圣的信徒在捣鬼。 第二，唯一的好消息是，他们之前的选召者在那裂缝下面建立了可靠的道路，让他们不至于两眼一抹黑地自己去寻找道路。 但不确定晶析兽有没有破坏那些道路，按志上的描述，它们不是没有可能有这个意识。 第三，志上提到，在营地被袭击之前，抵达的前来支援的公会的队伍，曾经派了几支先遣队进入矿坑中。虽然不排除这些人已经挂了，但他们仍旧有可能留在矿坑下面。 而在营地中死亡的这些人，从志断掉的期看，他们最早应该是在讲天之前被袭击的，就算他们在前进营地中复活，抵达这里最迟也就是一周的事。 也就是说，留给他们的时间最多只有三四天而已。 这些人当中，大部分有公会的人背后的公会都参与了对七海旅团的追捕。虽然在眼下的况下，这些人可能未必会主动动手，但之后也肯定不会轻易放他们离开。 相较起来，可能留在矿坑中那些人反而只是一个小麻烦而已。他们此刻在矿山下面要是还活着肯定也处于焦头烂额之中，巴不得有人能搭他们一手，就算认出七海旅团的人来，也不敢轻易找他们麻烦。 而且七海旅团只是要一些土源晶而已，也不可能把矿区下面搬空，两者没有根本的利益对立。 方说完，抬起头来看着篝火边的众人。 而听了他的分析，每个人也都表现各异。 地底的核桃几个人自然是没什么发言权的，钛豌豆和枣子甚至有点担心。几个公会的人都被团灭在这个地方，这让他们心中产生了莫大的危机感，总觉得这场大雪之中危机四伏，而不可名状的怪物说不定就潜藏在某片雪花背后。 那些怪物随时会出现，并把他们吞得连骨头都不剩。 地底的核桃稍微好一点，毕竟见过方他们战斗的样子，对七海旅团稍微有一些信心。 贝季沉默不语，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七海旅团的表现就要好得多了，只有天蓝低着小脑袋，双手捧着气腾腾的杯子，有一口没一口地啄着杯子里的温牛，在嘴唇上留下一道淡淡的痕。 方看她样子，哪里不知道这小姑娘在心虚，她虽然跟团最早，但经历的战斗最少，难免会有点忐忑不安的。 至于姬塔，早在血蓟林地就锻炼出胆量，顶多会对未知的况有些担心，但绝不会畏惧与害怕。 帕克没心没肺，早已呼呼大睡。 大猫人用一块布擦拭着明晃晃的大剑，只答道： “那些东西厉不厉害，一试便知，要是不好对付，我们再另想办法。” 的确也只能如此，在不清楚敌人的强度的况下，方也不好夸下海口，说挂在这里的人都是菜鸟云云。 要是晶析兽四五十级，那他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那么其他公会的人怎么处理？” “营地这边的人我们管不着，”大猫人答道，“三四天时间足矣，我们也要在一周内与七海旅人号会合，不可能在这里停留太久。至于矿坑底下还有人的话，遇上了再说吧。” 遇上了再说？ 钛豌豆与枣子三人面面相觑，还能这样的？这无论如何听起来也不像是靠谱的建议，于是狮人圣骑士可靠的形象顿时在他们心中坍塌了一块。 但方倒是认可了这个提议，的确，地底矿坑下面的人未必还活着，活着他们未必能遇上，遇上了也未必一定认得出他们。 所以现在考虑这些，纯粹是浪费时间的事。 何况就算真认出了，对方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所以到时候见机行事，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最后希尔薇德也建议了一句：“我们最好带上攀爬工具，营地中还有一些可以利用的物资。而不管晶析兽有没有可能破坏前人建好的道路，总也要防患于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