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圣诞浓雾
十二月，浓冬。 CD的冬天阴暗，尤其是早上偶尔还会有浓雾弥漫，能见度不超出二十米。无论是汽车还是骑车，都小心翼翼的像在一个忽隐忽现的童话世界里穿行。 早上八点，整个城市就被浓雾笼罩。 田田坐在45路公交车上，被堵在了盐市口不能动弹。 依稀看见前面好像是两车追尾导致交通堵塞，交警正在进行疏导。 十分钟后，车辆开始松动，慢慢向前爬行，然后在十字路口时再次被红灯堵死。 田田透过车窗，默默的看着对面，对面正在修建的那栋楼好像又高了不少。这栋楼就在十字路口，已经被打围好长时间。三个月前工程进度明显加快，现在已经冒出地面好几层高，据说是一家叫“银河王朝”的星级酒店，很高级，档次规格比蜀都大厦还要高。旁边几十米就是享誉CD的红旗商场，在红旗商场的背后，又有相邻的三块地被打围，正在进行旧房拆除，据说，其中一栋是写字楼，另一栋将会是金融大厦，它的高度将会超过蜀都大厦，成为新的第一高楼。它们都在提督街与太升南路的丁字路口，如此看来，以后的太升南路只会是越来越繁华。 汽车突然启动，一个晃荡，田田的头被狠狠撞在车窗玻璃上，生痛！她心里甚至都有了骂娘的冲动。汽车摇晃着向前穿过十字路口，这次还算顺畅，拐进提督街，在太升南路口再一脚刹车停下，车门打开。 身材略微肥胖的售票员没精打采的喊，“太升南路到了，到太升南路的，文化宫的、蜀都大厦方向的都请在这下车。” 这一站下车的人很多，都是附近的工作人员，很多面孔都脸熟但大家就是不好意思向对方露出一个微笑更别提互相自我介绍了，这就是人与人之间所特有的矜持。 田田最后一个下车，反正今天时间还早，她不急。基本上每月至少有十五天，她都是第一个到门店的人，因为钥匙在她身上，这让她养成了早起的好习惯。 除了她，就只有萧松与萧娜两人有钥匙。。 街道对面停着一辆银灰色小车，就在光影通讯门店旁边。 他们今天怎么会这么早？还这么大的浓雾天气？平常不是都十点钟才会过来吗？难道，又有什么事情不成？ 田田疑惑了，冒出了一连串的问号。她一阵小跑穿过街道，门已经打开。 透过百叶窗帘的缝隙，她看见萧松，萧娜都在接待室里，还有燕子。她已经很久没看见燕子，从温州回来后就只来过一次。 三人好像在商量什么事情------ 萧娜看见了田田，然后向田田挥手示意，让她进去。 田田进到接待室，在萧娜身边坐下。 “田田，我们正在等你呢。”坐在对面的萧松说道，“两件事情，说完我们马上就要走。” “又要走？”田田条件反射的问道，心想回来也还不到一个月啊，这又是要去哪呢？温州？ “第一件事，我跟萧娜商量了一下公司的业务发展，因为时光通讯现在已经开始在给Y＆D公司供货，很多地州市的二级公司也陆续开始下单。这要耗掉萧娜很多的时间，她的精力也有限。那么在零售层面，由我们光影通讯负责拓展新店，也就是说，我们要在一年内再开出至少2家门店，我回来这段时间也看了好几个位置，有两个也还可以继续谈。你的任务，两个月内必须要培养几个熟手出来，必须有一个是店长。不出意外的话春节后就会再开一家店。” “春节后？只有不到三个月时间啊？”田田大吃一惊，虽然上次萧娜给她提过这个问题。 “你们知道不，这段时间Y＆D公司门店附近有三个门店在装修，隔得都不远，还有Y＆D公司的门店下周也会新装开业。” 田田没说话，她每天都呆在门店，哪找时间出去看啊。 “我问过了，正在装修的三家店都是做通讯的，有一家也很大，老板背景还不知道。按照这个趋势，太升南路早晚都会被通讯行业带起来，以后说不定家家都在经营通讯产品。现在还只是BP机，如果手机再出来，那还得了！趁现在租金不高，我们必须先把位置占住。” “第二件事，我跟燕子下午要去BJ，晚上要飞欧洲，可能要二十天才回来。” “欧洲？”田田甚至是屏住了呼吸，心想这一次跑得也太远了。 半靠在萧松身上的燕子，满脸洋溢着幸福的笑意，“田田，我跟松哥上午去领证，然后开始蜜月旅行，我们都想去欧洲，松哥喜欢那边厚重的文化底蕴，我喜欢那边的教堂和古堡，我们还要照婚纱，会照很多很多的照片回来------” 领证！蜜月旅行？ 田田知道这是一个必然结果，但还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早。她大脑瞬间一片空白，顿觉整个人都被掏空，犹如挂在半空中一般空荡荡的飘。 “所以，又得辛苦你独自打理工作了。”萧松略显歉意的笑了笑。 “还有我这，田田，我也得出去一周。”萧娜接着说，“我要去一趟广州，吴萍现在一个人还是有一点吃力，你也得过去帮帮她，每天晚上过去开晚会，然后一起商量第二天的工作。” “吴萍，不会有问题吧？”田田被萧娜拉回现实，很小心的问，她知道吴萍的性格，在涉及自身利益的时候会小气一些。 “我昨晚上已经给吴萍沟通过了。第一，这是工作安排；第二，她也很高兴你能回去帮到她，她还是想快速成长。你不要有什么顾虑，虽然我们是两间公司，但分开以前就说过，我们肯定会协作。再说了，我和我哥都不在，我们都相信你。” “那，萧总你什么时候走？”田田看着萧娜问道。 “等会儿跟他们一起走，下午去机场。” “她啊，是出去谈恋爱的，她去找卢桦！”燕子看着萧娜一脸的坏笑，“我们萧娜现在想卢桦都想的睡不着觉了。” “我就是出去谈恋爱也正常啊，你们这还跑欧洲呢，可我连省都没出过。” “松哥以前就答应过我的啊，去欧洲拍婚纱照。你以后也去啊？” 萧松马上一脸严肃的制止，“得得得，你俩在一起就开始闹，这里是公司呢，一点公司形象都没有！”然后起身，对着田田说道，“我们得走了，上午事情还有很多。你就多辛苦辛苦，两边的工作都要照应。对了，有合适的人现在可以先弄进来，你决定就行。” 几人出门上车，萧松怎么上了副驾？ 田田这才发现驾驶座上居然有人，刚才太急竟然没有发现。 小车拐进提督街，慢慢消失在nongnong的大雾里。 田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全身莫名瘫软，没有一丝的力气。 卫生值日的李佳正在很努力的拖擦地板。看见田田如此神情，她直起腰来，怔怔的看着一脸木然的田田。心想能如此深得老板赏识与信任的田田，还有什么事情能让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呢？ 田田的情绪就这样一直低落，闷闷不语。一直自认顽强，认为自己不会因个人情绪影响到工作的她，现在也深刻感受到了吴萍、邓琪琪和罗丽曾经的无奈与无能为力。无论是谁，感情这东西你一旦陷入，就是一张无边无际的网，任你挣扎也难以逃脱。 十点钟的时候，那一束鲜艳的玫瑰花准时到来。 店里的人都已经习惯了这一束花的存在，每天都被这浓郁的花香所包围，这是多美好的事情啊，能一直送过来就是最好了。无论是光影通讯还是时光通讯的人，大家都知道有一个叫木子的人在追求田田，但能知道木子就是苏杨的人只有萧松、萧娜、燕子、何文瑄、还有刘雪梅与美伶，但知道的人都一样的信守承诺，一个字也没外漏过。 苏杨只要在CD就会隔三岔五过来，找刘雪梅聊天，然后让刘雪梅带着田田三人一起去吃中午饭。田田自然明白苏杨的用意，刘雪梅当然也明白而且还很乐意帮助苏杨。 现在，连送花的男人都可以对店里的女生开玩笑说：妹儿，以后处对象都让他们给你送花哈，不送花就不要干哦，太小家子气了的男人嫁不得啰。 大家就开始笑。正如同萧娜所说，他们的门店招桃花。 田田看着这一束花，久久的看着这一束花，连花枝上都还有潮湿的雾气，凝结成细微的冰晶。她面上平静如水，可内心却在翻江倒海，无数巨浪一波又一波的在冲击着她，她脆弱的身躯开始颤栗、飘荡，开始变得寒冷，这一刻她是如此强烈的需要一个温暖的港湾。 她开始想送这一束花的苏杨。 这是一个有耐心的男人，有耐心的人一般就会很坚韧。 这是一个很坚持的男人，坚持能让人明白自己心之所向，旁无所物 这是一个能耐孤寂的男人，孤寂会让一个人变得更成熟，也更睿智。 她毅然来到了收银台，在刘雪梅惊诧目光的注视下拿起了电话。然后拨通了时光通讯的电话。 轰动新闻就这样出来了，在萧松、萧娜、燕子离开后不到两个小时。 电话接通后的田田是这样说的。 “雯雯，苏杨在吗？” “田田啊，苏杨？在外面抽烟呢。” “让他接电话。” 话筒里就传过来邹雯雯的声音，苏杨，苏杨，电话？苏杨的声音也很大，电话？谁会找我啊？田田找你。田田啊？我马上来，等着啊。 “田田，我是苏杨。”苏杨的声音因过度激动、紧张而开始颤抖。 田田的声音柔和下来，一字一顿的说道，“苏杨，从今天开始，我接受你作为我的男朋友，中午我们一起吃饭。”然后没等苏杨再说话，她就挂断了电话。 刘雪梅被田田这突发举动搞得目瞪口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这也太突然了！ 田田今天是怎么了？说了这么久都没同意怎么今天突然就同意了？她茫然得都没有给田田一个拥抱，然后就看着田田一脸淡然的去了休息室关上了门。 独自一人的田田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卸下坚硬的外壳，开始哭，小声的哭直到无所顾忌的嚎啕大哭。房间尽管隔音但外面所有人依然都能听到，大家还没从刚才的惊愕中缓过神来，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是说让苏杨做男朋友了吗，应该是很高兴的事情啊，这两人多般配啊！怎么还这样撕心裂肺的哭啊？情绪不好的田田不能惹！有时甚至比生气的萧娜还要可怕。开业准备的时候几人体验过一次，所以大家都一脸惶恐，各自坚守自己的岗位，偶尔悄悄的打望着接待室。刘雪梅也不敢进去，也只能在外面傻傻的看着，她也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