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痛定思痛
后来一天,文竹去库房领这个月的月钱。管账的刘mama掀了掀眼皮,对文竹说:“从今天起,你们院的月钱减最低。”扔了一小袋铜钱在桌子上。 文竹拿起来一看,总数连一千钱都不到的样子,当即怒问:“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刘mama冷笑:“和门主都没有关系的主母,能叫‘主母’吗?”接下来的话一句一句飞过来,全部锋利得如同刀子一样:“文竹姑娘,你是不是到现在都被蒙在鼓里?可是,庄子里面,上上下下,可全都传开了呢。和门主成亲当天,门主就在柳夫人的房中,一直到现在,只要门主回家,一定在柳夫人那里过夜。门主连你家小姐的院门都没怎么踩过。没说错的话,你家小姐到现在为止,都还是个整瓜那!”说到这里,账房里所有的人都“哈哈哈哈”笑起来。 文竹哭着跑回来。 肖天雪差一点,就按捺不住,冲出去。可是,飞身到院子里,她又停住脚,她能做什么呢?是到老夫人那里哭,还是到姓孟的那里大闹?就算哭得老夫人把姓孟的叫过来,狠狠训斥一顿,姓孟的就能改变初衷,改写那些长舌的奴才们嘴巴里的八卦? 下人们有眼睛,个个眼睛都还很毒。 他们都看到了,也猜对了。孟神山除了新婚之夜警告自己,第二天就和自己谈和离之外,再也没有踏进自己院子一步。 做了那么多努力,也没有一点点改观。 肖天雪突然就累了,她瘫坐在院子当中的石凳上,好久,然后问反过来要安慰她的文竹:“你说,是不是一开始我的坚持就错了?” 文竹口才不好,只会说:“小姐,是我的错,不该把外面那些闲言碎语带回来,说给你听,让你难过。” 肖天雪开始回忆自己的过往:“也许我一开始,自己就非常看重‘江东大侠女儿’这个身份,要不然,为什么非得孟神山前来匹配,我才愿意下嫁呢?” 文竹继续哽咽:“小姐,都是他对不起你,你自己并不没有错。” “不,”肖天雪痛定思痛,认真说:“我应该在第二天就接受孟神山的提议,和他和离的。我不是大丈夫,可是,我也可以坦荡荡去做对我有更大好处的选择。孟神山他虽然对不起我,但是,他真的如他所说,他喜欢柳茜儿,爱她,保护她,事事都以她为先。我错了,文竹!我不该和他斗气,和自己斗气,硬要改变这种现状。一个男人本该如此专情,我想,我应该趁早放弃。” 肖天雪取出自己陪嫁中的银子,让文竹拿着先用。 然而,这一天注定不能平静。柳茜儿随后就携带了大批的奴仆前来滋事,该平平常常度过的日子不能稳定,闻讯之后的孟神山急急忙忙从书院赶过来。 文竹被责令跪在地上,一边抽自己耳光,一边向柳茜儿道歉:“对不起,柳夫人,我错了;对不起,柳夫人,我错了……” 肖天雪居然也在旁边跪着。 柳茜儿坐在廊下,身后、旁边仆人团团围聚着,居高临下,傲然睥睨。 孟神山吃惊不小,大步跨进来后,急忙先喝令文竹:“住手!”又对肖天雪说:“这是做什么?”返身来到柳茜儿身边,不等柳茜儿努着嘴巴撒娇,正色问:“你这又是搞哪一出啊?” “什么搞哪一出?”柳茜儿比谁都委屈的样子,撅着嘴巴道:“这个丫头啊,她骂我。” 文竹的脸被自己打得红肿着,嘴角破裂,亦有血丝绽出。她哭哭啼啼,没有申辩。 孟神山只好问柳茜儿:“你说她骂你,她骂你什么?” 柳茜儿蹙着眉头,双目奇迹般泫然:“你不知道我最在意什么吗?人家最不想听到的过去,就被这个丫头在这么多人面前提出来了。而且这个肖天雪啊,她竟然威胁我:我如果要教训她的丫头,她就告诉她爹爹,让那个江东大侠带着江东诸多的武林人士来玄门说理。” 孟神山一听,脸森然下来。他转身问刚刚站起来的肖天雪:“你真这么说了?” 肖天雪闭了闭眼睛,让这些没有善意的人暂时离开自己的世界。片刻,她才把眼睛睁开。让孟神山很诧异,她的眼神居然澄清得很。既没有怒火,也没有恨意。 肖天雪不理孟神山,转身拉住文竹的手,说:“对不起,是我决定做得太晚。”和文竹并肩而立,清清冷冷的目光投向孟神山:“还记得你曾经的提议吗?”转目柳茜儿,嘴角挑起一抹冷笑:“不用这么费劲,说我的是非,又克扣我这里的月钱。我同意和你的夫君和离了。” 柳茜儿愕然,旋即大喜。 孟神山却是震惊:“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柳茜儿连忙质问她:“她提这个,有什么不对吗?” 孟神山眉头深锁,简单把眼下的事情理了一遍之后,对她说:“你先回去。” 柳茜儿瞪大了眼睛,片刻,顿足:“为什么要我回去?你相信这位肖小姐的说辞,真的以为我在故意欺负她吗?” “她名义上总是我的正室,你怎么可以因为一个丫头的恶口,就把她跪在这里?”压着音量,怒而说完这段话,孟神山喝令跟随柳茜儿来的内务总管:“你,现在就送夫人回去!”包含怒意的目光扫了众人一眼,“凡是今天参与到此的人,每个人罚一个月月钱。” 总管吓坏了,连忙来请柳茜儿:“夫人,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柳茜儿架不住他的三请四邀,厉声对孟神山说了句:“你、你给我记住!”一甩袖子,气冲冲离去。 人“哗啦哗啦”全走光了,肖天雪拉着文竹,面无表情往屋子里走。 孟神山跟在后面,肖天雪要关门,他轻轻一撑,门就开了。肖天雪被他内力崩了一下,往后踉跄,孟神山赶上一大步,伸手一捞,便把她捞在手中。 还记得第一次,她摔倒,他往旁边让。 肖天雪首次得以入他的怀,咫尺相隔,呼吸相闻,四目相对。 一阵好闻的甜香缭绕而来,不同于那些庸脂俗粉,从来没闻过这种味道的孟神山禁不住眼神迷离,心神一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