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功亏一篑
钟敏落崖后,白星鹏又是悲伤又是气苦,丹田中只觉有一股热气升腾起来,然后这股热气便分成几处,在全身各处游走乱窜。白星鹏大叫一声,从父亲怀里一跃而起。白风急抓时,只觉的儿子体内一股强劲之极的气力直撞而来。 孟神山潜心六十年练成的功力当然非同小可,只不过白星鹏不懂使用,白风内力修为也臻入化境,当下吸了一口气,功行手臂,将涌动而至的那股力硬生生接了下来。这么一来,白星鹏感觉上顿时好了许多。 白风急声问道:“星鹏,你体内的真气是怎么一回事?”白星鹏喘息道:“是外公……外公他练、练空明神功,把……把本来的功力全传给我了。”又大叫几声道:“爹,我胸口这儿要炸开啦,我、我、我还是死了好!”说着以头抢地。 白风急忙把他拉住,左手食指在白星鹏肋下连点几下,白星鹏下身xue道一闭,顿时动弹不得。白风抓住儿子的手臂,口中道:“星鹏,练武功最忌讳的是一个心魔,你不要去联想真气错乱的幻象,只听爹的话去做。”边说边推动自身真力向白星鹏体内缓缓流去。 白星鹏听他爹那样说,短暂的时间内并做不到心澄如水。但白风师承逍遥仙人,内力和一般人大不一样,当真是缓到极至、柔到极至,就像温柔轻慢的泉水把白星鹏体内乱窜的真七气包容在其中。 真力一旦被收服,白星鹏立刻感觉全身舒泰。这时候,白风又道:“你体内的真力霸道无比,这时候只管运气吐纳,千万不要开口讲话。”因为高手在行功时,一旦气息涣散,那将会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白星鹏不知就里,盲目便要开口,如果不是白风提醒得及时,他自身的气息首先低落了,到时候不管他爹有通神的本事,只要孟神山的功力反扑,就是十个白星鹏也足够一起死啦。 白风辅助儿子将功力在体内运转一周后,从神庭过鹊桥、重楼,由百会xue下沉至气海。白星鹏说胸口气胀,那应是胸口处膻中xue阻塞的缘故。本来,要以功力打通一个人身上的xue位筋脉,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是,白星鹏此时的体内有一个甲子的内力,这无疑是一个厉害无比的强助。白风只需稍费力气,引导白星鹏自身内力前往,上下一撞,气海处阻塞登时畅通开朗。白星鹏气归丹田,又闭目调养半刻,才感觉神清气爽,当真是从来没有过的愉快! 等白星鹏的状态稳定之后,白风才问及有关六十年功力的事。白星鹏一五一十地全讲给父亲听,尤其是外公孟神山希望父亲帮助自己打理玄门事务的苦心。白风听后,沉吟半晌道:“你外公英明一世,在这个问题上却怎么也不明白。我自幼跟着师父逍遥仙人,生性散漫惯了,玄门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务,我根本就管不了。” 嘘唏之后,白风又道:“星鹏,你外公传给你六十年的真力,他当真是要练那空明神功,不再管玄门的生息了?”白星鹏点点头道:“娘现在一个人独力支撑大局。爹,我想娘她一定很希望你去帮助她。” 白风沉默片刻,才道:“玄门有规矩,新门主必须在老门主之后的一个月内选定。这是件大事,而且玄门分布中原各处的分舵多如牛毛,想在段时间内聚集不是易事。”又道:“星鹏,你体内真气混乱,当务之急爹应该助你打通各处大xue。届时你外公六十年的真力尽数归你所有,你也便成为当世罕见的高手啦。” 他父子同回畋庄。白星鹏修身养性恢复元气,那便是半个月之后的事了,其间洛霞、虎子、驴蛋等人来看望他,虽然还是一般的亲热,但要想和从前一样无忧无虑,那却是实在不能。 且言孟神山练空明神功,悄然隐退再无复出的迹象。按照祖师爷爷传下的规矩,门主卸任后一个月,一定得有新的人选来接替门主事务。因此在孟神山隐退半个月之后,内务总管李宪华以及护殿的四大护法分别下令所属部属,召集中原各处堂口、各处分舵的首领前来总坛聚会。正如白风所言,玄门分布中原各处的分舵多如牛毛,等一齐聚齐了,那又是半个月之后了。 八月十五,这天距孟神山隐退刚好一个月。 这天,玄门人众齐聚大殿。大姑姑孟秋苓地位尊崇列在首位,孙小姐孟菁菁次之,孟菁菁的夫婿段洪波紧挨孟菁菁设下一座。四大护法站在台阶上,左右各两个分别站好。内务总管李宪华取出圣物墨玉令,取金器供奉,再燃香三柱,同台阶下诸位玄门兄弟一并跪倒,高呼:“愿吾派常伴春秋、光照万代——!”叩罢起身。 大护法金诚出班道:“诸位,吾等奉祖师爷爷遗物墨玉令在上,今日大会门中各位兄弟。我玄门自开派至今,历时已有几代。前任孟神山孟门主武功盖世,带领兄弟们开创局面,到如今可谓成绩显赫。各位,门主突然离去,我们大家心里都很牵挂。可是,玄门一天没有人主持大局,内外事务便一天不能清理。我派在武林中举足轻重、牵连甚广,万万不可一日无主。而且,祖师爷爷有令,门主走后一个月后必须有新人接替门主事务。因此,今天召集大家来,便是要选出新一任玄门门主,希望大家各自衡量一下心中可胜任门主职务的人选,稍后推出以供商榷。” 他把话说完一会儿,有人道:“孟门主在时,孟大姑姑就是他最最得力的帮手。如今门主不在这里,请孟大姑姑主持大局岂不甚佳?”一句话激起许多人的附和。 总管李宪华道:“各位,我门中规矩:女子不可任门主之职,这是祖师爷爷立下的,虽是老门主在时也不可违反。”他追随孟氏多年,这句话其实不当他讲。待他说完此话,孟秋苓果然转目看来,李宪华颇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口中仍继续道:“但我等或多或少,总是受过老门主的恩德,因此,我提议让老门主的孙女婿段洪波接掌门主一位。” 全场目光登时一转,聚焦在孙小姐旁边段洪波的身上。 段洪波虽然于一个月之前在浪子白风手底下吃了个大亏,可那事却不影响他现在意气纷发地站在玄门总坛的大殿上。而且他外表出众、风度翩翩,凡人见之难有不心折的,何况是掌管内务的总管推荐,那李宪华又常年伺候在老门主孟神山旁边,所以大家都点头称:“甚好!” 孟菁菁在上面,见丈夫的确魅力非凡,芳心中不由自主地窃喜。段洪波则推辞道:“小子初入玄门不久,无功无德,怎能担当门主重任?” 金诚道:“孙姑爷何必谦虚呢?大家都知道,绝命谷的谷主玉真子都死于你手下,孙姑爷的本事自然了得。何况门主之位空置一月之久,到现在已经拖不得啦。” “这……”段洪波面现难色道:“此事还应问过大姑姑才是。”说着转头向上面望去。孟秋苓知道他只是装模做样,心中暗恨,表面却又不得不强做微笑道:“贤侄真可谓众望所归呀。”金诚立刻接道:“既然大姑姑都没有异议,那么,接任门主的人选就暂定由孙姑爷段……” 他正说着,不料孟秋苓猛然暴喝道:“金诚!”她积威非是一日,金诚虽身为护殿护法首位,可此时此刻仍忍不住头颈一缩,还没说出口的话硬生生从嘴边又吞回肚子里去了。孟秋苓目光扫过全场,大家被她的威严所震,一时都沉默无言,偌大的大殿之上静得掉跟针也听得见。 孟菁菁站起来道:“姑母,洪波有这个能力,大护法、李总管都信任他,底下各位兄弟也都赞成,接任门主一事你何不点头应了呢?” 孟秋苓看她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冷笑道:“大护法、李总管的话就代表全部么?”她的眼光跳过金诚,看向其他三个护殿护法。不料那三个护法,除了二护法尚抬头看了孟秋苓一眼,其他两个根本连头也没抬,便是二护法银破开,抬头看了一眼后也立刻把头低了下去,而且他的眼神闪躲,个中无奈和愧疚一看便知。孟秋苓心一凉,知道段洪波策划今天的事,早非一日之功。 金诚又向上进言道:“孟大姑姑,老门主膝下无继承人,难得白姑爷的儿子星鹏少爷一月前来到本门。按说门主把毕生功力倾囊相授,我等理应候星鹏少爷来接替门主之位才是。”他说完此话便是一顿。孟秋苓冷笑道:“星鹏一去不归,自然不会来接任门主。金诚,大家都知道白姑爷的儿子就是我孟秋苓的儿子,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孟菁菁道:“姑母,这里都是自家人,大伙儿早就心照不宣啦。再说,爷爷在时已经让你风光了三十年,到现在你还嫌不够吗?”金诚更跨上一步道:“请大姑姑转交墨玉令!”说罢大步跨上台阶。 孟秋苓怒声道:“大胆奴才,想造反吗?”又喝道:“还不替我拿下!”李宪华站在旁边当先应声,“当啷”拔出身边佩刀,只见一道白光亮出。底下各位舵主、堂主对正发生的事还没反应过来,但见鲜血横飞,却是大姑姑孟秋苓中刀倒地。 底下一片大哗。孟秋苓手捂伤处,不可置信地看着李宪华道:“李总管,你也成了……”李宪华手提血淋淋的佩刀,垂首低喃道:“大姑姑,——大小姐,你不要怪我……” 金诚抢过墨玉令大声叫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他的党羽和声雷动,其他人见大姑姑中刀,其余三个护法却无一人震动,于是各自面面相觑,随着金诚党羽叫道:“愿意奉孙姑爷段洪波为我玄门门主。” 孟秋苓侧卧在地,耳中听到底下齐声拥戴段洪波,心知大势已去,便对李宪华道:“李总管,你这么一来可真对得起我爹孟神山啊!”李宪华双唇直颤,哑声道:“大小姐,老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老奴的一家老小——”他刚说到这儿,一口气突然顿住,底下的话便接不上来。孟秋苓从地上强行站起,冷然道:“段洪波,你杀人灭口?” 段洪波把一把剑还回鞘中,面不改色地道:“这等忘恩负义之辈,大姑姑还想留着么?”他刚才以闪电般一招剑式割断李宪华的喉管,令李宪华登时气绝,而不能把底下的话再说出来。李宪华中剑后双目突出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大殿中顿时鸦雀无声、一片沉寂。 段洪波缓缓走到孟秋苓身前,道:“姑母,我随菁菁这样叫你一声,事实上,我也不愿意与你为敌。可是,我不杀你,最终你也会杀我。姑母,你侄女婿我是一个讲究实在的人,人在江湖,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事到如今你也不该怪我,是不是?” 孟秋苓轻叹一声道:“你说得不错,我孟秋苓这一生最遗憾的,就是不能身为一个男人,否则——”段洪波仰天大笑道:“不错,孟秋苓如果是男人,玄门怎么还会是旁人手中之物?所以,孟姑姑你就认命吧?”提剑便刺。 孟秋苓中刀在先,于段洪波的剑根本就招架不了。孟菁菁道:“洪波,她终究是我们的姑母,你剑下应该留情。”她这话只是搪塞众人之口,段洪波心狠手辣,又哪里会顾这许多,眼见孟秋苓支撑不住,忍不住一声长笑,剑招一紧直奔她周身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