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朕老了
“微臣徐溥,景泰五年蒙恭仁康定景皇帝不弃被点为榜眼,成化二十三年蒙皇上不弃入内阁,弘治七年蒙皇上信任成为内阁宰辅大臣,时至今日四十四年有余。如今臣已年近七十,老眼昏花,提笔无力,故而恳请皇上让微臣回家颐养天年。” 看着这短短的几十个字朱佑樘心里百感交集,他这会儿不知道这奏疏他是批还是不批。朱厚照也看了徐溥这道辞官的奏疏,说句实话他和自己的父亲样都舍不得这位兢兢业业的首辅在这个时候离开。 “你说说这个时候朕该怎么办?”朱佑樘看着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儿子从坤宁宫出来已经半月有余了,但是这可能是他这半个月来第一次找自己的儿子谈心说话。 朱厚照看着自己的父亲,又拿着那本奏疏仔细的看了起来,那轻飘飘的几十个字此刻在朱厚照心里却是重如千钧:“徐师傅自从那次从文华殿回家就病了,这半个月辞官的奏疏也写了三道,他是铁了心要走了,父皇也不好在挽留他了。” 朱佑樘听到这话叹了一口气,几十年的君与臣了他还不知道他的想法。想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你可知道为何他要走?” 朱厚照:“儿臣知道,戊午跪谏的百官们,就在这短短的半个月就病死了十多个,有三十多个人因病致仕。这个责任当皇帝父皇不能担,当太子的儿臣也不能担,这个时候也只有内阁首辅才能担。他是替儿臣所犯的过错担责任。” 朱佑樘摇了摇头:“救太康的事情你做得没有错,徐溥是替我们两个担责任的。这是他的第三道奏疏,朕看朕也只有准了,并无他法。” 说到这里朱佑樘臣提起朱笔,在这道奏疏上画了一个圈。这个朱佑樘抬起头看了看太子,似乎是察觉到他的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于是便再次开口:“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朱厚照听后跪在地上:“儿臣斗胆请问父皇,那天父皇答应儿子的时候是否就已经预料道这个结果?” 朱佑樘点了点头:“是的,那天我同意你留下,便就知道今天的结果了,我刚才还在想你到底还要磨蹭多久才会问我?” 朱厚照眼泪掉了下来,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二次流泪了。第一次是因为太康,而这次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而哭?或许是为了徐师傅将要离开他,也或许是为了那死去的十多个官员,更或许是因为他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见到了自己仁慈的父皇作为帝王那无情的一面。 不过现在为什么哭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个时候朱厚照脸上的眼泪怎么止也止不住了。 朱厚照重重地向朱佑樘磕了一个头:“儿臣斗胆在问父皇,那日马大人走后是不是父皇让杨升关上文华殿的大门,门外百官呼喊,门内却是刀兵相向。” 朱佑樘再一次点了点头:“看来那个杨升确实是你的人,这才半个月就把消息递给你了。” 朱厚照:“杨升不是儿臣的人,他是我大明的人。”说这句话的时候朱厚照脸上的泪水却是真的怎么止不住,并且偶尔还有抽泣的声音回荡在这文华殿中。 坐在上面的皇帝听到了这抽泣的声音,忽然大叫到:“哭什么哭?把眼泪给朕止住!!!” 皇帝高昂的声音从文华殿中传了出去,听到这话的人纷纷跪在地上,他们在想一向仁慈的天子此时为何发如此大的脾气? 朱佑樘看着自己泪流满面的儿子想接着往下骂的时候,但是却怎么也骂不出来了。一时语塞的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继续开口:“太子,你要记住这大明朝,百姓可以哭,百官可以哭但是唯独有两个人不能哭,那就是朕和你。朕和你若是哭了,那么天下的百姓该怎么办?我朱家的祖宗基业该怎么办?所以你要记住我朱家的男儿可以流血但是不能流泪。” 朱厚照终于止住了泪水,把头再一次重重的磕在地上:“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朱佑樘点了点头:“你作为一个君王,该有的你都有,但是不该有的你也有。这会你知道为何朕当时会让你留下了吧,你看看那群官员吧,为了你一个太子的任性胡闹,死了十几个,内阁首辅也要告老。现在这发生的一切都是因为你的缘由,都是你胡闹的结果。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太康是你的meimei但她也是朕的女儿,她该不该救?外面的那群官员说不该,就算该也轮不到太子你去救,因为一个年幼的公主和一个注定是明君的太子比起来太微不足道了。朕作为一个父亲来说自己的女儿当然该救,哪怕是自己的儿子亲自去救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