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洞房

    刘志重重舒了几口气，这才稳住心神，用两手握着喜秤才不致它发颤，轻轻凑到那红纱之前，从垂下的边缘缓缓向里面探入，生怕前面秤头碰伤了赵嫣，顺着红纱里侧慢慢上抬，这才揭起这让两人“久久”不得相见的“元凶”。

    一缕少女的体香悠然飘来，刘志不禁心醉神驰，竟忘了将喜秤和红纱放在一旁，就这般握在手中，一双眼睛竟偷瞄撇着赵嫣，不知怎的，两人方才才见过面，刘志竟有些不敢面对这绝丽的容颜。可当看到少女竟也低着头，这才大起胆来，矮下身，头一侧，变成了略微仰视，双眼逐渐变得放肆起来，一寸寸略过赵嫣娇嫩的面庞，最后便呆呆盯着愣神。

    刘志不禁心中赞叹，“只怕天下再没有比这更美貌的女子了吧，嫣儿的心却更比这容颜美上百倍，刘志啊刘志，你既当了皇帝，又娶了嫣儿，这天下的好处都让你占尽了，便是今日死了也甘愿……”

    而少女初经大婚，只因先前的惊变太多，初时竟没有什么出嫁的感觉。直至蒙住盖头跪立等候刘志之时，再到两人献香、叩拜、拜堂，这一环环、一样样如此经历过来，才让少女觉出这此生第一大事的庄重与神圣。

    虽未亲裁嫁衣、虽未坐八抬大轿、虽未一路哭嫁而来，更无宾朋亲友来贺，可当两人跪在喜堂之前，让天地见证两人的真情之时，赵嫣只觉着他和刘志自此便已牢牢拴在一起了，志哥哥是皇帝，可有数十数百的妃子，可我赵嫣今生却只能是志哥哥的人。渐渐竟心跳剧烈起来，更想着待会便要与刘志洞房，更是将头深深低下，亦不敢瞧向刘志。

    赵嫣只觉半晌刘志再没动静，心中纳闷，她用余光也察觉出身前刘志似在看着她，便翻转着妙目，抬眼向身前望去，“哎呀！”哪知刘志正半蹲身子在自己身前竟相距不到数寸，被吓得叫出了声，赵嫣连身子忙向后，饶是这叫喊声也未惊动刘志，他仍这般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

    赵嫣见刘志如此怪样，心中大奇，口中唤着，“志哥哥，志哥哥！”刘志却仍不搭理她，赵嫣也一时忘了害羞，移到刘志身前，一只手在刘志面前挥摆，刘志仍是眼神直直不眨一下。赵嫣有些慌了，身子更凑近了几分，两人脸对着脸，不到一寸之隔。

    忽然刘志脸向前一凑，鼻子错过，上下四片唇瓣竟贴在了一起，赵嫣双目圆睁，似有些没反应过来，可随即脸现嗔怒之色，脸上霎时泛起了几抹绯红。刘志哪管这些，只享受着少女口中的滑腻，一脸笑意地望着赵嫣两眼眉飞色舞，似在向赵嫣示威。

    这毕竟是少女的初吻，就这般被刘志吻着赵嫣心中不禁柔情四起，脑海中似回到了从前的过往，与刘志初遇于秀坊、又躲藏于涸藩、奔逃于小巷、再隐身于府园，初见时的心动总是让人难以忘怀，不觉闭上了双眼，回应着刘志的温存；可随后雨夜的伤痛、半月的失魂、数个日夜的苦痛思念竟让此时的赵嫣眼中含泪，相恋的苦涩更让人刻骨铭心；在往后重逢于曹府、并骑于马上、斗白蛇于荒山、沥鲜血于地洞，两人共历的艰险更是难以磨灭；最后凤凰誓、椒室宠，直至今日的洞房花烛，才让两人结发于此，合卺在斯。

    足足过了小半刻钟的时间刘志才恋恋不舍地移开了嘴唇，望着赵嫣羞红的脸，又发起了呆。赵嫣也缓缓睁开了眼，双目含春，望着眼前已成为自己夫君的青年爱怜不已。却看着刘志仍像先前呆傻地看着自己，不禁轻啐了一口，“坏人！休想再故技重施，骗我再过去……”语声微嗔却情意连绵。

    “看什么呢，没见过么？”看着爱郎的傻态，赵嫣不觉嗤声一笑。

    却看刘志也不再傻看，却仍是一脸笑意地说着，“是啊！是没见过啊，你画的这‘小花脸’妆夫君可是头一次看哪，不免就看出了神，嘿嘿……”却再也憋不住笑。

    “甚么小花脸妆？”赵嫣一脸不解可随即恍然，忙站起身，向着不远扎着红绸的铜镜走去，口中还嘀咕着，“你这坏人！我先前脸哭花了也不跟我说一声，让我就这样丑着脸跟你拜堂了，你还笑我……”原来赵嫣先前与刘志相见时心绪难复，早有将补好的妆容又哭花了，而明芳姑姑忙着为刘志更衣将此忘了，赵嫣又遮着盖头，美妇和丫鬟也是没看见，此时才第一个被人看到。

    “嘿嘿，哪里丑了？你无论怎样都那么倾城倾国，如此说与不说倒有甚么分别，要是丑了，方才为夫怎还会亲了你半天，哈哈……”刘志仍嬉皮笑脸说道。

    “哼！”赵嫣一边补着妆口中哼道，可听刘志这话心中也颇为受用，甜丝丝的。

    “嫣儿，快别忙了，这大半夜的你可是饿了，娘为咱俩备了饭菜，来吃些吧，我可是早饿了！”刘志坐在桌前，也不客气，拿起竹箸就吃了起来，口中赞道，“还是娘的手艺好，宫中庖人做的再好，也没这滋味！”

    赵嫣梳妆完毕走到桌旁，见桌上六碟菜肴摆成一圈，每样菜虽不甚多，却皆格外精致，显是出自美妇的手笔，还有自己爱吃的春笋，想是美妇特意为自己准备，心中也感格外温暖。这时才想起自己自前日，不，自己还睡过了一天，竟有两日多未吃东西了，竟丝毫不觉得饿，心中惊奇不已，想到自己似乎那日与刘志在山洞中亦是如此，却想不出所以。

    “呦，对了！嫣儿先等等……”只见刘志起身，从屋角端出一只铜盆，盆中盛着清水，却听刘志说道，“嘿嘿，先洗手。”赵嫣不解其意，却仍将双手放到盆中，刘志撩些清水，为赵嫣盥洗，“嫣儿，你也为夫君沃洗下。”赵嫣也觉有趣，便学着刘志样子为刘志轻抚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