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化路为田
南风吹动海安所明军的战旗。 所城附属的海港在东边。东门下筑有一道栈桥,称“轻车桥”,大约是于此地置轻车都尉之类将官把守之意。桥端有一石砌的小亭,何良焘在此等候往来海峡的官船。 海安千户所城位于雷州半岛深入海中的一座海岬上,地势非常险要。 大水溪自北向南,于此处通海,港面平坦宽阔。东有白沙角,西南有博涨、水井角,互为犄角之势,颇似一天造门户。 潮水上涨,一艘排水量30吨的喇叭唬船抵达石莲山下的栈桥。海港唯一的缺陷是没有防波堤,如果有船停泊,台风来了很不安全。 何良焘登船,摆荡着离开海北道,顶着今天有些微弱的西南风回到与海安隔海相望的海口守御千户所。 匆匆走过跳板,何良焘钻进港口处的马车,双轮单马,轻车简从。 “跑快点,阁部急召。” “遵命,同知。” 车夫扬起马鞭,挽马欢快地撒开四蹄。 从海口至府城的官道是琼州最繁忙的交通要道,琼州府整修了2年,全部铺上砖石。坐在马车上没了以前浑身都要颠散架的感觉。 何良焘靠在柔软的枕头上,闭目养神。 大陆混战,澳门人口迅速攀升。葡萄牙人经营澳门80多年,到1635年人口才8500,十年后的1645已是44000人。欧洲民意普遍对鞑靼人有发自内心的厌恶,澳门向永历朝廷连续派遣2次援兵,携带野战炮并赠送1000只澳产火绳枪。在李成栋攻占广州后,澳门成为广东最安全的避难所,人口继续攀升。 此时的澳门对日贸易中断,马六甲被荷兰人占领,与果阿的贸易往来断绝,全靠帮西班牙人跑中菲贸易生存。就连这仅剩的一点生意,也由于中国内地贸易的萎缩导致收入连年下滑。经济衰退,澳门陷入了极度贫困的状态,如果没有何良焘,澳门将有7000人在1647年因病饿而死。 事情现在有了变化,何良焘在海南岛修筑的琼海壁垒让曾樱十分满意。当澳门出现饥荒,何良涛求到曾樱时,东阁大学士慷慨地在会同县划了一块地盘给了何良涛。 会同县万泉河的上游,来自澳门的首批3000难民立起一座新城。何良焘请最高领导为新城提名,曾樱欣然写下琼海二字。 何良焘想着想着,苦笑起来。乘船泛海琼州的澳门难民越来越多,他在琼州已不是一个人,一把年纪,还得为澳门的亲戚朋友挣条活路。全然没了刚来琼州幕府时,那种客卿般的超脱之态。 车子进了府城,在督师衙门外停下。何良焘等待了几分钟,最后整理一遍思路。曾樱以咨询海北道设防体系为由将他召唤到府城,他准备了三个方案,准备视情况推出。 长出一口气,何良焘掀开竹帘,下车。 督师衙门前人来人往,不少官员在门房排队等候召见。 督师的江西亲兵见何良焘到了,急忙上前带路,越过等候的官员进了衙门,惹来周围一片艳羡的眼神。 何良焘心中一凛。他曾在卢象升幕府中效力,对大陆官场的陈规陋习也略知一二。像他这种外来户,做官做事最好是低调。何良焘不想惹麻烦,为了在琼海镇的数千移民能安然生活,有必要加强与本地官员的联系沟通了。 绕过庭院,亲兵带路直接到了书房门外。 通报过后,何良焘走进去。督师阁部与南洋执政官都在。 在督师衙门,官员要行部属之礼。何良焘学兼中西,自然懂。 堂参完毕,曾樱缓缓道:“今天所议之事,只能我们三人知道,出了这间屋子,不许对任何人提起。” “下职明白。” 守序起身把何良焘扶到地图桌前。 “何老先生,海北道你都走过一遍,你觉得我们的最终防御线该设在哪里?” 没有任何废话,守序需要直接的答案。 何良焘呆了呆,这与他设想的上中下三策的套路完全不符,也不是督师的风格。 曾樱低头品茶,不说话。 何良焘在澳门大半生,立即切换成应付佛朗机鬼佬的方法。 “不知国主的最终是何意?” “未算胜先算败,我们假设出现最极端的情况。”守序竖起两根手指, “一、广州重新被鞑靼人占领,约有2万至3万的军队沿新会、谭江、恩平、阳春、高州、化州向雷州开来。 二、桂林、南宁失守,1万至2万鞑靼军过天门关,经郁林、南流江扑向廉州。 我们的兵力不超过2万,经济条件你清楚,在这种局面下如何尽量守住雷琼二府。” “啪”地一声,曾樱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摔碎了,老人的手指在颤抖,面如死灰。 何良焘震惊了,不敢答话。 守序笑了笑,“你只管说出方案。这只是极端情况,不一定会出现。” 确实只是极端方案,守序考虑了敌军的极限动员实力后做的估计。如果屏蔽掉海路,广东、广西敌军的核心补给点与雷州府没有水路直接相连,以陆路补给,能持续支撑的上限兵力不太可能超过上述数字。 何良焘陷入思考。 与大陆其他南明管治下的领土那种死气迥然不同,琼州府正处于快节奏的上升局面。官员们心里都非常清楚,其中的原因是什么。南洋庄园解决了多数人的后顾之忧,强大的夹板炮舰在海峡巡航,如同城堡一般高耸的船楼和黑洞洞的炮口给了所有人非常实在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