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过林卡

    张浩天从刚刚结束的第五次牧区工作会议现场出来，把沉甸甸的会议资料放进公文包急匆匆回到报社，怀着无比神圣的使命感赶写新闻稿件。田笑雨去食堂给他端来饭菜轻轻放在他桌边，没有打扰他带上门走了。张浩天完成初稿又仔细校对了两遍，拿起桌上那张唐古拉山上的合影，深情地注视着宋建华的笑脸，说：“全区牧区工作会议为草原的未来描绘了宏伟的蓝图，你那些伟大的设想就要变成现实了。我把这些都写给你了，你可以安心了！”

    早上，田笑雨来到办公室，把带着油墨香的报纸轻轻放在伏在案头休息的张浩天身旁，并为他倒了一杯热水。李小虎走进来拿起报纸念起来：“昨日自治区第五次牧区工作会议在拉萨召开，会议通过了《关于加强牧区经济工作的若干意见》、《关于加强畜牧业科技推广的决定》以及《畜牧业‘八五’计划和‘九五’设想》等多项决定，会议还制定了多项配套措施以推动牧区经济及社会发展……”

    张浩天抬起头揉揉眼睛。李小虎说：“宋建华活着该多好，看看草原的明天！”

    田笑雨说：“是啊，他最关心的草场承包到户、天然草原生态保护、优化畜群结构以及牧区特色商品开发都有了具体的措施，很快就能看见经济效益了。”

    张浩天说：“给他捎去一份看看！”说完拿出打火机把报纸点燃，三个人肃穆地站着，默默地看着报纸冒出青烟，化为灰烬。这时，林江涛推门进来，不停地用手煽动眼前的烟雾，咳了一声，说：“搞什么名堂，楼道里都是烟！”

    李小虎抓住一片飘起的纸灰，说：“给天堂寄了一封信。”

    林江涛很清楚今天报纸的内容，说：“这几年，你们也为宋建华的梦想付出了很多，终于有了成果，可以安心了！”见洛桑走进来，林江涛把证书递给他，“正准备去找你，全区首届民族团结先进个人的证书和奖金都给你领回来了。喜得千金也没让你请客，这回再也躲不过去了吧？”

    洛桑接过红灿灿的证书，说：“金色的秋季正是逛林卡（公园游玩）的好时候。明天我请你们去逛罗布林卡怎么样？”

    秋日的罗布林卡阳光明媚，满目苍绿。藏族群众像过节一样，携老扶幼、牵羊带狗来到园区。他们几乎是把家都搬来了，扛着桌椅板凳，拎着各色美食，挎着录音机，喜气洋洋地穿行在树木花草间。有不少家庭已经提前搭好了帐篷，点起火架起了锅。欢快的乐声裹着茶香飘荡在林间晨光中。帷幔里不时有人探出头来，微笑着打量着过往行人。绿茵茵的草地上躺着有不少戏迷，一边听着藏戏，一边看云清风淡。好几个帐篷已经打开了录音机，有的家庭跳起了“迪斯科”，有的在放才旦卓玛的歌曲“翻身农奴把歌唱”。

    张浩天忍不住用新闻口吻赞叹：“他们在歌唱美好的生活，歌唱幸福和欢乐！”

    三人穿过草坪绕过亭楼，走进洛桑家绣着蓝色图案的帷帐。看见洛桑的父母，他们一同上前向老人问好。洛桑的母亲微微起身向他们微笑，继续捻动佛珠。洛桑的父亲放下手中转动的经筒，摸出一个精致的小铁盒，用手指捏出一小团黄褐色的粉末放在鼻子底下“吱吱”用力吸了两口，好好过了一把烟瘾，走过来准备打茶。张浩天帮他架好锅、添上水。洛桑去外面抱来一堆柴。李小虎坐在卡垫上逗着狗。田笑雨坐在梅朵身旁看着孩子。

    对面帷幔里几个男人正在玩掷骰子，谁输了就学蛤蟆叫，不时看见他们在草地上一蹦一跳，“呱呱”乱叫。张浩天感叹道：“真羡慕藏族朋友这种活在当下，自得其乐的心态。从春天到秋季，几乎天天都能看到他们在草滩、河边吃喝玩乐的情景。”李小虎说：“听说有的人几天几夜都不回家，真是顶级的享乐主义者！”

    洛桑把茶叶扔进锅里，说：“明媚的阳光，温和的季节，对身处高寒缺氧地区的藏族人民来说实在是太宝贵了，每一分钟都应该用来享受大自然的馈赠，不要浪费啊！”洛桑的父亲觉得他扔进去的茶叶不够，又添了一把。洛桑用铜勺搅动几下。“也不知道为什么，用的东西都一样，可我阿爸打的茶就是香！”

    这时，邓安和他媳妇笑哈哈地走进来。他媳妇挺着个大肚子一脸幸福的样子。邓安给她拉过来一条高凳子小心扶她坐下。可他媳妇还没有坐稳，看见梅朵怀里的孩子就凑了过去。邓安把一块豆腐放在桌子上，说：“我老婆做的，大家尝尝！”

    洛桑骂他：“让你带点菜你就带块豆腐，太财迷了！把钱都存银行干啥？”

    邓安笑道：“我老婆就是做豆腐的，除了豆腐我能带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