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永失我爱(2)
巨大的悲痛压倒了她,永昌不得不克制住自己的感情,好言相劝,苦苦哀求,看在小姐本人的分上,她应该镇定一些。 “想一想吧,夫人,”永昌说话时,泪水径自涌进了他的眼睛。“你想想,她那么年轻,心那么好,又给身边所有的人带来那么多的欢乐和安慰。我保证——是的——确确实实的——为了你,你的心也那么好,为了她自个儿,为了所有从她那里得到幸福的人,她不会死的。上帝决不会让她那么年轻就死的。” “小点声。”梅太太把一只手放在永昌头上,说道。“你想得太天真了,可怜的孩子。不管怎么说吧,你教我懂得了自己的职责。我一下子给忘了,可我相信我会得到宽恕的,我老了,见到的病痛、死亡够多的了,我知道,与我们心爱的人分别是多么痛苦。我见过的事多了,最年轻、最善良的人也不一定总是能够从那些爱他们的人那里得到宽恕,但这一点可以在我们悲哀时带来安慰,上天是公正的。这样的事情印象深刻啊,提醒我们知道,有一个世界比这个要光明一些,并已到那里去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梅太大倾吐着这些话语,永昌惊奇地看到,梅太太似乎一咬牙将悲伤压了下去,说话间她挺起了腰板,变得沉着而坚定。接下来,他越发感到诧异,这种坚定始终不变,尽管照料病人的担子都落在她肩上,梅莱太太却始终有条不紊,泰然自若,履行这些职责的时候一丝不苟,从整个外表上看还挺轻松。但他毕竟年纪还小,不懂得坚强的心灵在危难之时能有多么坚强。这也难怪他不懂,又有多少坚强的人了解他们自己呢? 一个焦虑不安的夜晚过去了。清晨来临,梅太太的预言完全验证了。金绣正处于一种非常危险的热症初期。 “我们一定得主动才行,永昌,不能光是发些个干事无补的哀叹。”梅太太把一根手指放在唇边,眼睛直视着他的脸,说道。“这封信必须尽快交给钱先生。必须送到集镇上去,你抄小路穿过田野,走不到四里,到那儿再派专差骑马直接送到扬子路。那个客栈里的人会把这事办妥的。我要你去看着他们发出去,我信得过你。” 永昌说不出一句话,只是巴不得马上就走。 “这里还有一封信,”梅太太说着又停下来,沉思了一会。“但究竟是现在就发出去,还是等我看看露丝的病情再说,我简直拿不定主意。我不能发出去,除非真的出现最糟糕的事情。” “也是送到扬子路去吗,太太?”永昌急在心头,一边问,一边将颤抖着的手朝那封信伸过去。 “是的。”老太太回答,木然地把信交给了他。永昌扫了一眼信封,信是寄到某某尊贵的老爷,到底是什么地方,他也搞不清楚。 “要送去吗,太太?”永昌急不可待地抬起头来,问道。 “我想不用了,”梅太太把信收了回去。“明天再说。” 梅太太说罢,把钱包交给永昌,他不再耽搁,鼓起全身的劲头,以最快速度出发了。 他飞快地穿过田野,顺着小路跑过去,有时穿过田间小道,时而几乎被两旁高高的庄稼遮盖起来,时而又从一块空地里冒出来,几个农人正在那里忙着收割、堆垛。他一次也没有停留,只是偶尔歇几秒钟,喘喘气,一直跑到镇里的小集市,跑得满头大汗,一身尘土。 他停住脚步,四下找寻那家客栈。白色的房子是银行,红房子是啤酒作坊,黄色的是镇公所,在一个街角上有一所大房子,凡是木头的部分都漆成绿色,前面有一块招牌。这所房子刚一映入他的眼帘,他便奔了过去。 他对一个正在门廊下边打瞌睡的邮差说明了来意,邮差听懂了他要办的事之后,叫他去向店里的马夫打听,马夫又要他从头再说一遍,然后让他跟老板说去。 老板是一位高个子,戴一顶白色的帽子,浅褐色厚呢马裤配一双翻口长统靴,正靠在马厩门旁边的卿筒上,用一根银质牙签剔牙。 这位老爷慢条斯理地走进柜台,费了好长时间。钱付了,还要给马套上鞍子,邮差也得穿上制服,这足足花了十多分钟。 永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自己纵身跳上马背,向下一站飞驰而去。好容易才万事齐备,那封信也递了过去,他对邮差叮咛了又叮咛,求他尽快送到。 邮差策马启程了,穿过集市上坑坑洼洼的石子路,两分钟后已经驰上了大道。 看到告急情已经发出,没有白费功夫,永昌这才放下心来,怀着多少轻松了一点的心情,匆匆忙忙穿过客栈的院子,正要在大门口转身,不想却跟一个身披斗篷的大高个子撞上了,那人当时正从客栈里走出来。 “喝!”那人死死盯住永昌,猛一后退,嚷道。“这他妈的什么东西?” “对不起,先生,”永昌说,“我赶着回家,没看见你走过来。” 那人自言自语地嘟哝道,两只又大又黑的眼睛烁烁地瞅着永昌。“谁想得到啊。真该把他碾成灰。他会从石头棺材里跳起来挡我的道。” “很抱歉,”永昌叫这个怪人狂乱的神色吓慌了,结结巴巴地说,“但愿我没有碰痛你。” “混账东西!”那人狂怒不止,从牙缝里咕哝着,“我要是有胆子说那句话,只要一个晚上就甩掉你了。你这个天杀的东西,你这个小混蛋。你在这儿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