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臭虫何的春天
臭虫何很快就忘记了他曾经跟过的那个小老大的事,重新在山寨混起来,而且颇有点风生水起的意思。 山门岭百分之七十以上的良田、山地都是梅三娘的,可是柴刀老大送去的片子连回音都没有。” “军师,梅三娘到底是什么来头?”臭虫何问。 “四十多岁年纪,一个不寻常的寡妇。” 回到祠堂,经杨伯温查对名目,发现所有没送东西来的富人,都与梅三娘沾亲带故。 臭虫何恨得直咬牙,再问杨伯温:“军师,梅三娘到底是什么人?她有什么背景来头?” 杨伯温沉思片刻:“梅三娘是什么人,你知道梅仁厚是谁么?” “他是青龙镇的大财主,王明轩的妹夫啊” “没错,”杨伯温说,“梅三娘正是梅仁厚的jiejie。” 杨伯温不以为然地,“马上派人再送一张片子过去,限她三日内送一百担谷、一千大洋过来!还有她那些沾亲带故拒不送东西来的人,一律加倍,必要时先杀他几个以示我们的威风!” 梅满娘的大宅占地四亩多。四周围青砖围墙,奇怪的是槽门不在正南方,而是开在靠东面,一条麻石铺成的马路由槽门口伸向村外。 槽门口没有家丁,左右蹲着的两尊巨大石狮,门楣刻了几个由县太爷手书的大字,反正臭虫何也不认识。 走进槽门,里面豁然开朗,一正两横的大屋红墙绿瓦,雕梁画栋,气势豪华,乍入此地,令人有置身人间天堂的错觉。 忽然,一阵犬叫声传来,十几条毛色光洁、膘肥体壮的大狗一字排开,虎视眈眈向臭虫何发出警告。 狗叫声突然被一声叱骂喝住,过了一会儿一个账房打扮的老年男人从朱门走出,他扶了扶金丝眼镜打量臭虫何,问道:“干啥的?” 臭虫何回答道:“我是梅三娘约见的何先生,麻烦你通报一声。” 老账房过一会,屋内传出一位女人的干咳声,一听到声音,刚才还龇牙咧嘴凶相毕露的狗们立即变得温顺起来,甩着尾巴让开一条道来。 “何先生请进,”老账房态度十分客气,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臭虫何步入正屋,里面摆设更加豪华,一色红木家具,珍贵古玩、名人真迹字画随处可见。 臭虫何是个斗大字不识一箩的老粗,自然不会知道这满屋文物的真正价值,他只觉得像梅满娘这样的大户,每月至少负责五人的给养。 踩着柚木地板,臭虫何来到客厅,一名珠光宝气、徐娘半老的贵妇人站坐上首。只见她不施胭脂脸自红,樱桃口,丹凤眼,翘鼻子,蛾眉淡扫,全身透出诱人的性感。 臭虫何瞟了她一眼,不待招呼就对面坐下。 双方沉默良久,梅三娘忍不住先发话:“你一个人来了?” 臭虫何反问:“一个人就不能来吗?” “你叫什么……?” “臭虫何” 梅三娘点头:“这名字很陌生,新出道的?” 臭虫何不语。 “有多少人枪?” 臭虫何瞪起眼:“什么意思?莫非要向官府告密?” 梅三娘神态十分坦然,从身边的桌子上拿过一只金质水烟枪,一年轻男仆慌忙替她装烟、点火。她抽了几袋烟,望着张云卿:“你害怕告密?” 臭虫何摇头。 “我看你也不像一个胆小的人。”梅三娘再抽了一袋烟,放好烟枪:“你送的两张片子我都收到了,我是一个女流之辈,兵无一卒,但我十分敬仰英雄人物——最瞧不起贪生怕死的男人!我看得出,你不会是那种男人,你很有胆识,初出道就瞄上我,摊给我一百担谷,一千大洋。很好,一看这气度就不像小打小闹的。我问你有多少人并无恶意,如果你不让我失望,我可以考虑把你们养起来。这样可以告诉我了吧?” 臭虫何说:“不多,才五十人。” 梅三娘不语,却发出冷笑。 “你不信?”臭虫何急道,“我没有骗你。” “你当然不会骗我,难道我自己还能骗自己?你很聪明,知道要发展得从我梅三娘腰包里掏钱买枪——”梅满娘身子前倾,“何先生,是不是这样?” 这一番接触,张云卿确实感到这女人不同寻常。他记起谢老狗说过的话,眼睛在周围扫视。果然,在对面的小阁楼上,那里有一排洋枪,不过,已经蒙上了厚厚的灰尘。 “不用看,”梅三娘说,“早就坏了。当年我哥弃置在这里的。我是财主,上万亩良田、数十里山地、十多家纸厂都要照应,哪还有时间玩武装?” “武装是不可少的,尤其对你来说,”臭虫何道:“上万亩良田、数十里山林,没有武装怎么保护?比如,天灾年月,盗匪蜂起,碰上这种情况,没有武装怎么应付?” “匪盗?”梅三娘故意瞪望着张云卿说,“清平世界,朗朗乾坤,哪来的匪盗?就算有,自有官兵来围剿,哪用得着我自己办武装?何先生,你用不着试探我,我的确无一兵一卒,满门孤寡,好在世界太平,有生之年并未遭匪盗欺侮。我也不会恃财横行乡里,该忍之处必忍。不知你进来时可曾注意到,我的槽门本应开在正南,可正南的那丘地是别人的,我多次要用双倍的面积换那丘田,人家死活不依,并扬言哪怕我用白银把那丘田铺一层,也不会卖给曾家。由此可见,在山门梅三娘一家是软弱无助的。” 张云卿从一进门,就悄悄地注意四周,发现这曾家大宅除了不到十余名仆佣,确无武装家丁迹象。他感到很奇怪,像这样的大户人家,最起码也该养一个排的家丁。 “所以,”梅三娘接着说,“我们谁也得罪不起,不管哪路神仙路过,都要烧香进贡。不过,像何先生这样大的胃口,我还是头一次碰上。由此可知何先生绝非等闲之辈。只是一千大洋,我一时半刻凑不足这个数,三日后,随便何先生什么时候过来,老身都在家恭候,一个也不会短了你的!三天,何先生肯给这面子吗?” 臭虫何点了点头,回到燕子岩,听罢臭虫何的叙述,众人哑然,一致认为这是梅满娘的陷阱。 臭虫何叹道:“我何尝不是这样想?问题是,无论她是真是假,我们对她的底细仍一无所知。”转对对马仔旺财说,“你是山门人,难道一点也不了解她?” “了解倒是了解,但不是很详细,只知道她很富,有上万亩田,几十里山林,十多个小造纸厂。” “她家里的情况呢?” “她家里养了十多条大恶狗,谁敢进去?出入她家大门的,不是骑马就是坐轿的。” “就知道这一点点?” “就这点点。” “她家槽门向东开,这是什么原因你知道吗?” “知道,她家正门口的那丘田是邻村农民的,不愿意换给她,具体细节只有本人才清楚。” 臭虫何:“春发你熟不熟?今晚你带我去访他,我定要解开梅三娘之谜!” 春发是山门农民,与梅三娘的大宅相隔四里路遥遥相望。他是个性格开朗的人,老黑领一位外乡人打听他与梅三娘换田之事,也不问来者是何用意,就说:“为这件事不知底细的人以为我有意跟梅满娘过不去,人家愿意五亩换一亩我还不干。我又不是傻瓜,可别人哪里知道,几十年前,梅三娘的公公在外面做官发了大财,回来大买田地,他看上我家的一丘大田,愿出高价买下。我父亲是老实农民,一向奉行好儿不卖爷娘地,好女不穿嫁时衣的古训,对她家的无理要求不予理睬。谁想,这就惹火了她公公。 她公公用高价把我家大田周围的田全部买下。涨大水时,不许从他的田排水;天大旱,又不许通过他家的田灌水。我家生计全靠这丘大田,从那以后,变成了一丘收不到谷的废田!多少年来,我家每年都要挨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