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断亲
老爷子听着瞪了周氏一眼,心道这俩赔钱货你不心疼,可老三俩口子可稀罕着呢本来还想着这时间长了,大家心里头这口气也就顺了,慢慢地这老三的心也就回来了,大家就还能是好好的。 可今天又闹出了这么一出,老爷子这肺都要气疼了。 这事可不是什么小事,瞅着不好解决啊 以前这老三没分出去的时候,家里头的日子过得再怎么磕磕碰碰的,也没整出啥事出来,一切都挺好的,在村里头也算是个比较富裕的人家。 可自打这老三分出去以后,家里头就三头两天地闹事,没几天消停的。 “以前你总说这老三一家子是扫把星丧门星啥的,依咱看,咱这家里头没了老三这一家子,这才是遇上了扫把星呢说不定就是老三一家子给咱挡了灾,这会没了他们挡着,这灾就找上咱来了。”这乡下人就没有不迷信的,这种事情不想还好,越想就越觉得有这可能。 要不然这老三一家子咋一搬出去立马就好了起来,自家却越来越倒霉咧 周氏可不愿意承认这个,毕竟这老三一家子是自己给赶出去的,要是自个承认了,就不承认自个以前看走了眼,做错了事了 可老爷子说得也有道理,周氏越想这脸色就越是难看,也不吭声了。 “以前算命的就说老三是个有福气的,富贵命呢你偏不住,非得说是咱娘给道士塞了银子,故意让道士说的好话。”老爷子又想起了这事,这眉头就皱了起来,觉得还真有可能是这个样子。 就不准是自家风水不好,要么就是有扫把星进了门,被老三的富贵给压住了。要不然咋这老三一走就富裕起来,自家却倒霉起来了呢。 周氏直到现在还嘴硬:“你娘那时候不是老想着送老三去念书咱还不是想着这肯定是你娘合着道士撒谎骗咱们呢,谁知道那道士是真的还是假的。” 老爷子没好气道:“就算是真的,你也不会拿这钱” 周氏嘀咕:“这要真有富贵命,就算是不念书这富贵命也跑不了。咱不让他念书又咋地,挡着他的富贵路了不成咱看他打小就不是个好的,没给他花这个钱还就对了,没见他这会心多黑,有了银子也不孝顺咱” 老爷子打断周氏的说话,道:“要咱看,你就是看不过这富贵命不是出在老大身上,所以不管这老三想干点啥,你都使劲地拦着。要不然这老三想要念书你干啥不让,老大不乐意念书还非得送去念书,结果连大字都没认得几个。老三好不容易跟人家木匠学了点手艺,你转过头来就把老三自己辛苦存下来的买工具的银两给没收了,还要硬把老大塞给那木匠教,也不瞅瞅老大那是什么性子” “像这样的事情你自己说说,你自个干了多少这算命的都是说是老三的富贵命,你以为就能抢得过来说你傻你还嘴硬呢”不过老爷子也挺后悔的,毕竟当时他也不怎么相信,毕竟这算命的没几个说真话的,都挑得好的来说,自己也就没管周氏怎么折腾。 谁想到都这么折腾了,这老三的福气却没被折腾了,眼瞅着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好,老爷子这心里头就不是滋味,悔到肠子都绿了。 周氏自以为这些年来干的事情老爷子都不知道,没想到老爷子都瞅在眼里头,自然就有些讪讪地,这心里头也是纳闷得不行。 说不相信这老三有富贵命,可也忍不住那样干了。 说到底周氏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要那么干,似乎就为了跟那死老婆子斗上一口气,哪怕人都死了周氏这心里头还是不服气。这老三越是想要富贵,周氏就越是挡在前面,只有看到老三一副衰样,周氏这心里头才会舒服一点。 这么多年来都是这个样子,周氏哪里可能会改变,一直宠着老大一家也是因为算命的说老大是个有福气的,可偏偏那死老婆子找来的道士说老大是烂命一条,这可是把周氏给气了个半死,自然就看老三不顺眼了。 “算了,甭说了,这事闹成这个样子,也只能看看老三是怎么个反应了。”老爷子心里头虽然很不舒服,不过却不是担心顾大河会翻脸,毕竟老爷子有自信向来孝顺的顾大河不会过于翻脸啥的,哄哄就能把人给哄回来了。 老爷子这心里头不舒服的是,觉得这老大一家跟周氏给家里头丢了脸。 这卖人的事情传得满村子都知道,往后这出了门都嫌没脸子。 顾大河是被家丁给拎回去的,回到家以后整个人还是傻傻的样子,似乎受了严重打击,把银子还回去给他,他也就那么抱着,真跟傻了似的。 张氏没去管顾大河,早早地就上了炕,不过却没有睡觉,而是一个劲地想着事情。自打第一眼见到小娘子这心里头就感觉怪怪的,那时候没往心里头去,这会知道了真相张氏才后悔起来。 二闺女就在眼前呢,自个却没有认出来,怪不得闺女不认自个。 又想到两闺女都受了好多苦,张氏的眼泪就哗啦哗啦地往下流着,心里后又恨又是后悔,自个这当娘的要是早发现的话,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虽然日子过得苦一点,但好歹一家人还在一起。 张氏想着明天去看看小娘子,不管小娘子认不认自个,自个都要去看看才行。二闺女跟姑爷来到这个村子,啥东西都没有,这日子肯定过得不好。虽然不知道二闺女会不会接受自个,可张氏要是不做点什么,这心里头肯定会不舒服。 也不知是不是那蜂蜜水的作用,张氏的心渐渐地安定了下来,也坚定了心中的想法。不管闺女认不认自个,自个都一定要对二闺女好,哪怕是热脸贴上冷屁股也行,毕竟这都是自个造的孽,都是自个的错啊 相比起张氏,顾大河更多的是纠结周氏为什么要那么做,自己从小到大哪里做得不好了不管是啥事自己都听着。可兄弟四人,周氏叭独总对自己一副冷脸,自己不管想做什么事情周氏都会去反对,越不想干的事情却越被逼着去干。 可那些事情也就罢了,为什么要合着大哥跟大嫂,把自个闺女给卖了呢 这要是把人卖人伢去,哪怕是知道了这事,心里头也不至于那么难受。可这卖的都是什么地方啊一个是吃人的地方,一个则不是人待的地方。俩闺女才多大点啊,就遭了那么多的罪亏得自己当时还以为大哥是好心 光是想想心里头就一阵发寒,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顾大河心想,自己一定不是周氏亲生的,要不然周氏咋能下这么狠的心。自己跟顾大江也肯定不是亲兄弟,要是亲兄弟,顾大江咋能对侄女下如此黑的手。自己说不定是从河里头捡来的,所以他们才会那么狠的心,做出那么恶毒的事情。 这么想着,顾大河就觉得好受了一点,也恢复了一点清明。 且不仅如此,顾大河还想着,既然不是亲生的,那就完全断绝关系吧省得以后他们老打着亲戚的名义来祸害自家的闺女,要不是张氏的的确确才生了六个娃子,顾大河都怀疑被这样卖掉的是不是不止俩闺女,说不定还有更多的 这顾大河越想就越跟疯魔了似的,认定了自己不是张氏亲生的。 只可惜将这事跟张氏说了几次,张氏都没有理他,一副睡着了的样子。 顾大河躺在炕上也是翻来覆去,那袋银子都不知道被他忘记在哪里了。脑子里惦记的全是自己不是周氏的亲儿子,明个儿就要去村长那里说一下,让村长把村里头的祠堂给开了,好让自己跟老屋那边断绝关系。 陈氏刚一回家立马就关起门来跟顾大江说了这事,顾大江可立马就瞪大了眼睛,嗓子里头嗬嗬老半天也没能说出话来,可是把陈氏给急了个半死。 这陈氏急,银财兄弟俩更急,一个劲地埋怨陈氏没能把老参给拿回来。 顾大江想到自己浑身瘫痪,俩儿子又成了这个样子,顿时两眼一瞪,瞬间就晕了过去,这下陈氏连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躲在屋里头也不敢出来。也不知又想到了什么事情,眼内毫无焦距,嘴里一直喃喃地说着:“这是报应,这是报应” 而刚醒来的顾大江一听到陈氏的低喃,差点没没眼一瞪又晕过去。 要是换作以前,打死顾大江也不相信会有报应这么一说,可想想自己身上发生的,俩儿子又莫名其妙地惹上了脏东西,顾大江也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嗓子里头再次发出嗬嗬的声音,一口气喘不上来立马又要晕过去。 赶紧就用脑袋撞了一把陈氏,把陈氏给撞回了神。 可陈氏嘴巴却依旧说不停,碎碎念念地:“当家的,这是报应啊咱干那事说不定有违天和,所以报应到咱儿子身上,你说这咋办” 这屋子里头拴着门,银财兄弟俩进不去,就靠在门边上听了起来。 起先兄弟俩也没听出什么来,只听到陈氏一个劲地说报应,可这会兄弟俩都惊得跳了起来。自家爹娘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然后这报应落在了自个身上兄弟俩面面相觑,本就觉得自身发生的事情太不可思议,可这一说到报应,就立马说得过去了。 于是这兄弟俩立马就恨了起来,觉得是自家爹娘把自个给害了。 这么想着立马就拍起门来,把门拍得咣咣直响,把里头正六神无主的陈氏给吓了一跳,整个人就哆嗦了起来。 都说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陈氏这是明罢着做了亏心事。 顾大江这会才喘过气来,骂道:“这是俩儿子在敲门呢,还不赶紧开门让进来,想让全村子的人都听见了不是”接着又骂道:“你这死婆娘就只会坏事,都警告过你多少次了,这件事就算是死也要藏在心里头带进棺材,你这眨眼的功夫就给倒了出来,你说咱们以后咋办” 陈氏哆嗦道:“咱也不是故意的,谁知道那会见到那小娘子,咱就跟中了邪似的,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咱都还不晓得是咋回事呢”边说着边朝门口走去,把门拴给取了下来。 这门拴才刚一取下,兄弟俩就冲了进来,俩人都瞪红着眼睛。 “娘你快告诉咱,你们这是做了啥亏心事,还有没有办法补救”财哥儿哭丧了脸,一脸惊惧地再次说道。“咋你们做了亏心事就报应到咱身上了,这明明就不关咱的事情啊” 顾来银也阴下了脸:“这要报应也应该是报应到你们身上,咱不该被你们连累才是” 陈氏听着心里头拔凉拔凉的,觉得自己干这种缺德的事情,就是为了几个孩子能吃好穿好的,没想到头来还被儿子给怪罪了。 “你要不把那妖精招惹回来,能有这事你们那是自己作的。”陈氏立马就骂了起来:“什么叫报应到你们身上看到你们爹没,要说报应,你爹那才算是报应。明明就没犯啥事,无缘无缘地就被抓去了,变成这个样子回来。” 说实话,陈氏也真担心俩儿子这是报应,所以极力否认了起来。 顾来银脸色更加阴沉:“要不是你跟爹做了缺德事,咱能碰到那妖精,要不是碰着那妖精,咱能让迷上,还把人给带回来了说到底都是你们的错” 顾来财也应和:“对,都是你们的错” 转眼间母子仨人就反目成仇,看得躺在炕上的顾大江一个劲地心急,可是这因为好久没吃饱饭的原因,显得中气格外不足,连说句话都费劲得不行,根本阻止不了这母子仨的争吵。 要不是这哥俩现在身体实在是弱了一点,说不准都得动起手来了。 等这架吵完了,陈氏一屁股坐到地上,嗷地一声就哭了起来:“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这么辛苦把孩子扯这么大又是为了啥啊都到这个份上了,还逼着老娘去给他们要老参啊,这可能要得来吗老娘还不如死了算了” 第二天一早银财兄弟俩又堵住陈氏,非要陈氏去给要来百年老参不可。 那边顾大河一夜未眠,顶着一双黑眼圈就去了村长家,才见着村着立马就噼里啪啦地说了起来:“叔,咱觉得自个肯定不是周氏亲生的,要不然周氏也不会这样对咱。以前的事情咱就不说了,可这亲戚关系咱得断了,这要是不断的话,还不知道他们家咋祸害我家的闺女” 昨天傍晚那热闹村长没去瞧,可从黄氏那里也听了个大概,当下也是膛目结舌,眼珠子都差点给瞪了出来。 瞧这顾大江人模人样的,没想竟然干出那么没人性的事情来。 这会听到顾大河说要跟全福家那边断了亲,村长听着也是犹豫了。 要是只跟顾大江那一房断了关系,村长二话不说就给答应了,可这要跟亲生父母断关系,那可不是什么小事,顾家村从来就没有这个先例。百善孝为先,哪有父母把孩子拉扯大,这孩子回过头来却要跟父母断绝关系的,这父母再错这当儿女的也不能这样做啊 村长跟顾大河讲了一会儿道理与孝道,可顾大河就是认准了自己不是周氏亲生的,这一点村长也拿顾大河没辙,觉得顾大河有点魔怔了。 又想了想后,村长决定到全福家去走一趟,看看这事还能不能挽回,好歹能说服顾大河一下。并且出门之前,还让明哥儿往顾清家跑一趟,不管顾清他们知不知道这事,还是要通知他们一下。 毕竟这断绝关系,可不是什么小事情。 那头周氏还在琢磨着顾大河得多久才会气消,等到气息了自己可是要上门去把银子拿回来,那老参也得要回来一点才是。 这头村长就上了门,直接了当地说顾大河要跟他们断绝关系。 周氏听着立马就吓了一跳,直接从炕上蹦了起来,尖声道:“啥你说啥那遭天瘟的要跟咱断绝关系” 不说是周氏,就是老爷子听着也是一个哆嗦,直接瞪大了眼睛。 知道这俩人都不相信这事,村长还是重复了一遍:“大河这孩子一大早就去了我那里,说要跟你们这一家子断了亲,还一个劲地催咱把这祠堂给开了,早点把这事给整完了,他好早点安心。” 周氏尖声骂道:“他安心个啥老娘一看他就是不安好心,就说他不是个好的,打小老娘就看他不对劲,不定身就就长了反骨。这下还真让老娘给猜中了,竟然还嚷嚷着开祠堂,想要撇开老娘一个人富贵去,没门从老娘肠子里爬出来的坏下水东西,想要跟老娘断绝关系,除非他死了” 不同于周氏的大声尖叫,老爷子却是整个愣住了。 比起周氏来说,老爷子可能更了解顾大河一点,倘若不是彻底伤透了心,并且是彻底地失望了,顾大河就不会想出断绝关系这一条法子。 不就俩丫头片子吗难道比爹娘还要重要老爷子也想不清楚。 村长见周氏这副样子不免心底下鄙夷,对顾全福也是看不起,打从一开始这周氏就偏心眼到没了边,村里人又不是没眼睛的,都瞅着呢。这偏心眼其实也就罢了,五根手指还有长短的呢。可这偏心眼到只顾着大儿子,却一个劲地搓磨着这三儿子,一副把三儿子当成仇人的样子,换成是谁也会有些看不过去。 这些事情不回想也就罢了,一回想起来村长觉得顾大河认为自个不是全福家亲生的,也不是那么奇怪的事情,毕竟谁会跟周氏似的使劲搓磨自个亲儿子的。 要不是周氏往狠里头搓磨,凭着顾大河的能力,不定早过上好日子了。 这全福虽然看似什么都没参与,可这么惯着周氏,跟做了又有啥区别 “行了,这事咱也就是通知一下。毕竟这事咱也管不了,还得族里头几个辈分高的长辈才能决定。不过依咱看,这祠堂还是得开,毕竟这事闹挺大的。”村长也懒得给他们泼冷水,说完后转身就走了,也水也不曾喝一口。 周氏与老爷子面面相觑,谁也没起来去送一下,都一副惊到的样子。 直到许久,周氏还在重复着那一句:“从老娘肠子里头爬出来的,想撇开老娘没门” 老爷子懒得理周氏,低头琢磨起事情来。 村里头可没有跟长辈断绝关系的先例,不少人担心一旦开了这个先例,日后养大了的娃子嫌自个老了不中用,也断绝关系不养自个了。特别是年长一些的,皆是以一副长辈的口吻来教导顾大河,想让顾大河回心转意。 可顾大河一口咬定:“我肯定不是我爹娘亲生的,而且他们也没有把我给养大,打小我就跟我奶过,一口饭都没吃过他们的八岁时我奶没了以后,他们也没让我进门,我自己跑到镇上找了个活干,才没把自个给饿死” 要说顾大河是魔怔了吧,他现在的思维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将这老些年的事情一件一件地理了出来。 这些事情村里人多少也是知道的,不过像八岁找活干,大伙下意识地就认为是周氏给找的,而不是顾大河自己为了不饿死自个去找的。所以这一件又一件事从顾大河口中说出来,大伙也下意识地认为顾大河不是周氏亲生的,要不然哪能这么搓磨孩子啊 这哪像是对待自家娃子,分明就是虐待仇人的孩子。 可这有可能吗 这眉眼怎么看都像顾全福,这鼻嘴看着又像周氏,很明显就是亲生的啊 况且这顾大河生出时,村里的婆娘可是不少都看着呢 大伙听着也不知道怎么劝顾大河了,难道说老人难免有糊涂的时候,做小辈的就是要将就一点可这周氏还没老的时候就开始糊涂了,这会更是变本加利地,换成是谁估计都受不了。 也就顾大河老实,才认命地让搓磨了这些年,连大伙都看多了习惯了。 谁想这老实人一反抗,直接就是要断绝关系这么激烈,大伙难免都有些接受不了。而且这老实人一旦咬牙下了决心,还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劝得回来的,反正大伙是劝不了了,只得这这结果告诉了几位族老,让族老下决定。 自古以来这孝字就排在前面,年轻人都难以接受顾大河这般离经叛道,更别说是几位族老呢听到顾大河不肯改变主意,还一个劲地强调自个不是爹娘亲生的,几位族老大发雷霆,说顾大河这是大逆不道,若依旧坚持就要逐出村子,并且从族谱上划去名字,死不得入祖坟。 这逐出村子也不算什么大事,不过从族谱上划掉,死后不入祖坟可是大事。 可也不知道顾大洒是咋想的,哪怕听到几位族老如此狠话,也坚决不改变主意,还硬着脖子说:“咱就不是爹娘亲生的,可能本就不姓顾,不能进祖坟就不进祖坟不过咱又没有犯村规,凭啥让咱搬出村子,咱还就不搬了” 还别说,虽然这顾家村都是同一宗族,可这族有族规,村有村规,能将顾大河逐出族,将人逐出村却是有那么点勉强。 连这样都没有办法吓到顾大河,几位族老就沉思了起来。 不可避免地也有了些怀疑,难道这顾大河真不是全福俩口子亲生的 将人招过来一问,是亲生的没错 不过这把人给折腾到不乐意承认自己是亲生的,这全福俩口子也是够可以的。本来几位族老还想充当和事佬调和一下,让这两家和好啥的,可周氏脾气那个冲啊,一听到说顾大河要断绝关系,立马就又叫又骂起来,还坐到地上撒泼让几位族老给她做主。 本来这要是好好说话,几位族老们还真愿意帮忙这事,可见到周氏竟然是这么一副德性,几位族老立马就皱起了眉头,心底下不悦了起来。 于是乎几位族老一商量,决定明日开祠堂,是非对错明日再论。 顾大河就想着今天开祠堂,听说明日开祠堂却怎么也不肯走,就坐在祠堂里那守着。大伙见了不免有些放心不下,毕竟这正月底的天气还冷得很,要是在祠堂门口那里给冻着生病了那还得了,而且这样也显得晦气。 于是大伙商量了一下,硬是把顾大河给送了回去。 这吃早饭时候张氏懒得去注意顾大河吃不吃,可这快到吃午饭的时候也不见顾大河,张氏就未免就有些担心起来,却丝毫不知顾大河跑到村子里头闹了一场。 毕竟家就住在村边,这门一关,村子里头发生的事情就不是随时能知道的。 况且大伙都以为张氏知道这事,就没通知张氏。 直到大伙把顾大河给送回来,张氏才知道顾大河跑到村里头闹去了,张氏听着这脸色就古怪起来,讪讪地跟大伙道了声谢,赶紧把门给关了起来。 仔细看了顾大河一会,觉得顾大河这样子很不正常。 不说是大伙不相信顾大河能干得出来这事,就算同炕共枕那么多年的张氏也不相信,第一反应就是顾大河给打击大了,魔怔了并且张氏的看法也跟村里人一样,这爹娘再是不对那也不能断绝关系,否则就有些天理难容了。 这也是老屋那边不管再过份,到过年过节的时候,张氏还是给老屋那边准备一些过节用的东西,算是尽一下孝心啥的。 这顾大河一声不吭地就要断绝关系,还真是把张氏给吓了一跳。 说起来这顾大河怀疑自己不是周氏亲生的,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自打跟顾大河成亲以后,顾大河就没少说过自个不是周氏亲生的事情。起先张氏也是有怀疑的,毕竟自个丈夫都这么说,可后来才渐渐意识到,这只是丈夫被周氏打骂时心中委屈时才会说出来的混账话。 顾大河是周氏生的,这绝对是铁板钉上的事,哪能有假。 “我说你没事吧”张氏推了推一脸呆相的顾大河,皱着眉头说道:“再大的事情也不该闹到断绝关系这上面,你让别人咋说你咋宝哥儿往后还得考秀才呢,要是人家知道宝哥儿有个跟爹娘断绝了关系的爹,别人还不知怎么挤兑宝哥儿呢” 顾大河呆着眼,却板着脸道:“能咋挤兑咱这是有理的,先不说咱是不是爹娘的亲生儿子,就凭着咱娘一声不吭地就把咱俩闺女给卖了这事,咱就有理说去这要不断绝关系,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又打咱孩子的主意,这事就得这么定了” 之后又嘀咕一句:“现在宝哥儿长好了,不定什么时候会把主意打到宝哥儿身上呢,到时候要是连儿子都让卖了,咱还咋活下去。就几个闺女以后嫁了人,要是没娘家兄弟当靠山,那又咋办才好” 这是张氏最不愿意去提的事情,一旦提起就想起自己俩被卖了的闺女,这心就跟针扎了似的一阵阵地疼着,看向顾大河顿时也没了好脸色。 “你自个眼瞅着都能让娃子给卖了,这就算是真断了关系就有用不定啥时候又给下了药,然后又拐去卖了”张氏语气变得难听了起来,打心底下觉得老屋那边就没几个好人,要是真的断了关系,说不定一气之下又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出来。 张氏没有比现在更怕老屋那伙人,也没有比现在更恨的。 顾大河听着就皱起了眉头,不敢肯定老屋那边的人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以他对周氏的了解,这种事情还真是说不好的。 可让顾大河当啥都没发生,跟那边继续保持着现在关系,这比吃了苍蝇还要恶心难受,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别的不提,要是自个孩子再让卖了,那简直就是生不如死,不定就拉上什么人一起垫背死了算了。 “这要是断了关系,还敢那样做的话,咱就去官府告她”顾大河咬牙说道。 这关系没断的话,凭着这母子关系,想告都告不了。 可这要是断绝了关系,就算是亲儿子把亲娘告到官府里去,也是可以的。 张氏表情一呆,没想到顾大河竟然会想到这,顿时就皱起了眉头。 这一次张氏也感觉到了,顾大河是认真的,非要跟周氏那边断了关系不可,要不然不会连告官府这一茬都能想得出来。 “要按咱说,这断绝关系真不太好,大不了日后咱就不跟老屋那边来往,就是过年过节”张氏犹豫了一下,又再说道:“咱们也不往他们那边送东西,就当成是陌生人好了。要跟昨天似的来闹,咱也把人赶出去,或者不开门就是了。” 说到底张氏还是担心会给宝哥儿带来影响,才不赞同顾大河就这做。 顾大河一口咬定:“不行,就得断了” 对于这个问题,夫妇二人都没有达到共识,各有种的意见。 不过张氏自知无法拗得过顾大河,毕竟顾大河才是当家的,这事顾大河有了主意,下了决心,自己也没有说不是的权力。 之后张氏又想到,周氏或许不会轻易放手,自然也就懒得去理会了。 中午正吃着饭,刚从孙言家回来的顾清就对顾盼儿说道:“我刚回来时候听孙大哥说你妹不太好,让你抽空去看一下,开导开导。” 顾盼儿顿了一下,点了点头,却道:“你该改口了,那是你妹夫” 顾清顿了一下,心想妹夫比自己大不少,之后又想到司南心想这个要是真成了妹夫,那比自己大得更多 于是顾清扯开话题,再道:“回来的时候还听人议论了,说你爹要跟你奶他们断绝关系,还连一天都等不得,非得守在祠堂里那不走。要不是大伙强硬地把他送回来,说不定他就得在那里一直等到明天去。” 顾盼儿闻言微愣,这不像包子爹能干出来的事情啊 向来不是头可断,这孝不能不尽 一向老实的包子爹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还真是让人大跌眼镜,顾盼儿不由得挖了挖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肯定是听错了”顾盼儿其实不怀疑自己的耳朵,不过却是怀疑起顾清的耳朵来,所以语气才那般的肯定。 顾清瞥了顾盼儿一眼,说道:“我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大伙将你爹送回去,并且你爹还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我可是等在那里,直到大伙送你爹回去返回来我才问的,大伙亲口告诉我的事情。” “既然是大伙说的,你干啥用听说这一词。” “听大伙说的,就是听说。” “”这词还可以这么理解咩 “行了,别一脸傻傻地的了,我觉得你还是赶紧吃完饭就去劝劝你妹,将这事跟你妹说说,说不定你妹心里头会好受一点。” “你妹啊” “那是你妹” “”有meimei的人都不能用这两个字骂人了,要不然骂的是谁到头来还不知道呢 顾盼儿咬着筷子想着,要怎么样才能安慰人呢 这种事情顾盼几乎就没做过,幸灾乐祸的事情倒是干不少,可这安慰人与幸灾乐祸根本就不是同一个意思,还真是一件难办的事情。 饭后再三,顾盼儿还是去了酸书生的家,见着了小娘子。 小娘子的样子看起来果然很是憔悴,并且还一副风一吹就倒的样子,哪里还有昨天傍晚那股彪悍的劲儿,看得顾盼儿眉头直皱。 “我说你不会昨晚一夜未眠吧”顾盼儿问。 小娘子叹气:“如何能睡得着” 顾盼儿不以为然:“就当作是很平常的一件事,眼睛一睁一闭就过去了,犯得着失眠这么严重况且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件事情,这早就知道了的事情,还能让人失眠了就说不过去了。” 想当初老娘也是眼睛一闭一睁的,就穿到这里来,也没见得失眠了。 小娘子却继续叹气:“说得倒是挺轻松,若是一直埋在心里头,也顶多是有一点失眠罢了。可这事情一说出来,我这心里头就不是滋味,特别是看到他们那惊讶的表情,我就” 顾盼儿点头:“说到底还是因为在意,若不在意也没可能失眠。” 在意吗小娘子蹙眉想着,却得不到答案。 千里迢迢,从京城逃难到这里,一心就是想寻到亲爹娘。这会亲爹娘就在眼前,哪怕与自己预期中的不一样,这心里头也难免有些期待的吧 “咱包子咳咳,那啥咱们爹娘性子软弱,这一点你应该知道才对,况且对于你与三妹被卖掉一事,他们直到现在才知道,也是这人忒老实了一点,才那么容易相信别人。”顾盼儿见小娘子心系包子爹娘,便替包子爹娘说起好话来,说完后还添了一句:“这会因为你跟三妹这事,爹他可是要跟老屋那边断绝关系咧” 这断绝关系在这时代而言,可不是一件小事情,弄不好就是千夫所指。 整好了也得遭人唾弃,这包子爹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啊 小娘听得表情微微惊讶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看来是把这件事给放到心里头去了。 “这件事咱听着都吃了一惊”顾盼儿说着还起了劲,翘起了二郎腿,眉头轻扬:“你这些年没在家里头可是不知道,就咱们爹那个脾气,打上十棍都不带吭一声的,以前周氏让他干啥他就去干啥,说不准让他去死他也会屁颠屁颠地去了,没想到这一次竟然会发飙,还真是见了鬼了。” 小娘子蹙眉,这些事情都不曾打听过,也不好去打听。 听到顾盼儿这么一讲,不免就有些惊讶与好奇,还想多知道一些。 顾盼儿见小娘子想听,于是便举了好几个例子,听得小娘子一抽一抽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