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花魁之夜（2）

    一阵清脆的琵琶音在阁楼台上悠扬响起，时而缓时而急，时而慢时而快，扣人心悬，让客人们的注意力都凝聚到台上，凌宴轩不动声色地看着台上再次出现的凝凝，他知道这次宁凝凝是配角。宁凝凝望着凌宴轩，双颊绯红，含羞一笑，手指间琴弦拉紧，五指灵敏地轻弹，琴音突然转向，如同潺潺的流水，宁谧而安详。突然四角的灯笼熄灭，黑暗中，只闻琴声。再亮时，只见一妙龄姑娘肩披紫色彩缎，悬坐由三条彩缎交错的重合点上，阁楼台两侧，各有三人紧拉彩缎的一端，以稳住。那姑娘正是方芷儿，她身轻如燕，一脸淡淡的微笑，在半空中挥舞着手中的彩缎，彩缎仿似有灵性般，缠缠绕绕地左右摆动，台下掌声响起，芷儿微仰头，腰际躺到彩缎上，手中的紫色彩缎抛向上空，再垂落到她的腰间，横挂下来。芷儿双手抓住垂落的彩缎，身体向下滑，离开重合的彩缎，紫色彩缎由腰间落到重合的三色彩缎中间，芷儿则如仙女般，无须支撑，便在半空飘舞。此时，台下的客人方看清芷儿的容貌，如玉的肌肤，俊俏的粉鼻，红润的小嘴，水灵灵的眼睛，随着彩缎流转，身段飘逸，若仙若灵，云袖轻摆，随着宁凝凝的琵琶曲舞动曼妙身姿，似蝴蝶般飞舞。众人皆看得如此如醉，凌宴轩的心里也极大地震撼着，这丫头，竟是国色天香之质。“她，她不就是——”后面的杨武昊惊得合不拢嘴，忙问盈雪：“这就是新人吗？叫什么？”盈雪冷笑地瞄了他一眼，“公子怕是喜新厌旧了吧？”“不是，只是觉得她像前阵子在我府中寄住的丫头。”杨武昊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方芷儿，希望得到肯定的回复。“杨公子，那丫头叫方芷儿！”一旁的舞儿替盈雪答话。杨武昊心里高兴起来，杨虎回来得知芷儿离开了杨家镖局，在府里大发脾气，还把他和林屏娘大骂了一顿，并下令杨武昊若不能找回芷儿，便将他禁足三个月。杨武昊心想：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方芷儿真是美得让人心动，他杨家对她算是有恩的，就算他不对在先，到时认个错，把她迎回去，她什么面子都有了。“公子认识那丫头？”盈雪见他望着芷儿口水都要掉下来了，不满地问。杨武昊大笑起来，“那丫头，是我们府的。”说罢，便完全将盈雪置之不理，欣赏着芷儿的一举一动。方芷儿沿着彩缎飘到地上，半空的彩缎缓缓下垂，如开放的鲜花般，落到芷儿的身后，在座的赐赏声络绎不绝，都大赞：“好！”芷儿朝台下一笑，这一笑，如凡间精灵般，透进众人的心里，没有尘世的虚伪，没有虚情假意，这一笑，如春风般，抚过众人的脸颊，让人不由地随着她的笑容，咧嘴回笑。芷儿朝两侧轻颔首，只见手绕彩缎的打手都用力往后方紧拉彩缎，落地的彩缎又盈盈升起，芷儿左手缠绕住中间的紫色彩缎，缓缓升到半空，她趁舞动彩缎之际，将彩缎层层绕到腿上，一个后仰翻身，坐落到又重合在一起三色彩缎之中，紫色彩缎从腿上轻轻在半空中飘落。芷儿从抹胸中掏出一片柚子叶，放到嘴边，伴着宁凝凝的琴声吹和着，一时间，众人只觉得那台上一上一下的两位姑娘仍天仙下凡，她们无顾世人，自己在花丛中自由自在地绽放她们的美。没人鼓掌，没人敢大声地喘气，因为谁都不愿意去破坏这种和谐的美，这悠悠的琴音和哨音，配合得天衣无缝。突然，坐在半空的芷儿身体一抖，拉伸着的三色彩缎不约而同地断开，布料的撕裂声打破了这优美的曲音，芷儿防不胜防，摇摇欲坠从上空往下跌，台下的众人都惊呼起来，宁凝凝也吓得花容失色，只有盈雪一脸得意地等着芷儿跌落的糗样。凌宴轩起身，一跃上了阁楼台，再一个急速踩到台柱上，轻功跃出，紧紧托住芷儿，再缓缓落地，好发无伤，芷儿本以为自己会摔了，不料却被温暖的怀抱接住，她睁开眼，与凌宴轩相视，他眼里闪过一丝焦急，但很快就蒙上冰冷的目光，似乎怪她要来参选花魁。“meimei，你没事吧？”宁凝凝见他们着地，赶紧过来。凌宴轩把芷儿放下，冷漠地下去。芷儿的小脸有些苍白，她也受了些惊吓，她捡起地上断碎的彩缎，彩缎的裂痕有一半是整齐的，似乎是被利器所断，另一半则是承受不住重力而撕开的，莫非是有人动了手脚？凝凝也细细地看着芷儿手中的彩缎，她的眼神告诉芷儿，她也觉得是有人动了手脚，在这迎香楼，最不想芷儿当上花魁的，就只有盈雪了。她们望向盈雪，盈雪正笑得花枝招展，和身旁的杨武昊猜拳。是他！芷儿见到她身旁的杨武昊，脸上浮出厌恶之情。这时，台下一阵嘘叫，接着便是激烈地打赏过程，红榜上，方芷儿的名后满满的牡丹花，甚至越过别的姑娘的名字往下继续贴，她的票数已经是迎香楼所有的姑娘加起来的都没她的多了。凌宴轩继续喝着酒，看着众人争先恐后地投赏，这迎香楼的新选出花魁，首夜将陪竞标者最多的客人。只听见金爷豪气云天地嚷道：“老子赏银一百两，谁还敢跟我争？”“我出二百两！”杨武昊也插了一腿进来，他相信只要把方芷儿带回去，爹不会心疼这些银两的。“奶奶个熊，你知道老子是谁吗？敢跟老子争，三百两！”金大爷见有人抬杠，气得把酒杯摔了。杨武昊被他气势一吓，只好如受气的鳖一样，不敢出声了。凝凝趁着台下争吵的机会，欲拉着芷儿要退下。“我出五百两！”尹朝语出惊人，引得大家寻找这声音的来源。宁凝凝一震，不敢相信地看着他。金大爷向来以霸道出名，他冲到尹朝的桌前，气焰嚣张地揪起尹朝的衣领，“奶奶个熊，你小子打哪来的滚回哪去。”尹朝轻轻一挣，挥开他的肥胖大手，“这的规矩不是谁出得多，姑娘就跟谁吗？”柳如飞和佟掌柜看着银箱里的银两越来越多，早就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但怕争夺的人闹事，柳如飞只好出来劝和：“各位爷，我们芷儿姑娘可是分身无术，她能得到各位爷的喜爱，是她的福气，但今晚只能是陪一位爷呀！”金大爷还欲喊价，却听到凌宴轩冷漠的声音穿透而出：“一千两！”众人听了，都哑口无声，谁还敢出价，再说一千两来找个姑娘作陪，不是一般人家付得起的，而且凌王的身份也是众人顾虑的。金大爷恨恨地望了望凌宴轩，摔袖而去。柳如飞兴奋地凑到凌宴轩的面前，讨好地作揖：“多谢王爷的厚爱，阿福，带王爷去翔飞阁。”凌宴轩点点头，在众人的羡慕下上了二楼。“今晚的花魁之夜，选出的方芷儿姑娘，以后，就请各位爷对我们家姑娘多多照顾了。”柳如飞宣布结果。大厅里没能得到与芷儿共度良宵的客人们遗憾之余，都纷纷回味起刚才那段精彩的表演。楼里的姑娘见芷儿竟能在一个月的时间里，有如此大的变化，都不由地折服，觉得她的确是个天资聪颖的姑娘。宁凝凝的神色略显孤独，她听到凌宴轩掷千金来买芷儿的初夜，心里酸楚起来，是啊，他流连与她的身边，只是因为没有比她更好的人出现，现在芷儿的出现，光芒盖过了她，凌宴轩有此举，也不足为奇，只是她的心里，竟妒忌起芷儿来。“不要走，青凝，陪我坐坐。”尹朝见芷儿被柳如飞带走，他赶紧拉住欲上楼的凝凝。宁凝凝回头见是尹朝，绝情地挥开他的手，当作不认识：“这位爷，凝凝累了，不陪客。”“青凝，你为何要如此糟蹋自己，我给你赎身，我们回家好吗？”尹朝眼中的深情打动了凝凝，可是她依然狠心拒绝。“不，我与你无关，我心里只有王爷一个人。”凝凝说完，转身走了。尹朝握紧手中的拳，嘴里喃喃念道：“王爷——”青凝，你的心真的变了吗？他想起方芷儿那稚嫩的容颜，她不应该留在这里，和青凝一样，以后会变得冷漠无情的，王爷，你看上的东西，我都不会让你得逞的，我要带走方芷儿。杨武昊见芷儿走了，心里急地如热锅上的蚂蚁，他丢下几两银子，匆忙地朝杨家镖局奔去。盈雪的策划本已成功，却没算到凌宴轩会现身救了方芷儿那个臭丫头，她看着红榜上的牡丹花，越看越觉得刺眼，正想找舞儿发泄一下，不经意从尹朝的身边走过，听到了尹朝的自言自语，她好奇地看着这个俊朗的公子，前天她就从舞儿的口中得知尹朝与宁凝凝有一段过去，看来这小子在凝凝那里吃了闭门羹，现在把怨气都怪在了凌王的身上，方芷儿，你想通过花魁获得荣华富贵是不是，我就让你们这些人，来个鸡犬不宁，这迎香楼，只有我才有资格当名震京城的花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