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辞行（2）

    夜幕笼罩了村庄，狗儿气喘吁吁地跑来，站在芷儿面前，瞪大眼睛，“芷儿，你爷爷说你们明天就要离开我们村子了？”“是呀！”芷儿把一包包药整齐地摆在篮子里，“我去给大伙送白草药。这几包是给你爹爹的，他气虚火旺。”狗儿接过包好的药，抢过芷儿手里的篮子，“我陪你去送。”芷儿看了看他，虽然她不喜欢狗儿，但是在她的记忆里，狗儿是她的玩伴，从小到大，狗儿都不会欺负她，当别的孩子骂她不是本村人时，狗儿总会站到她面前维护她。“芷儿，你能不能不走呀？”狗儿踌躇地问。芷儿摇摇头，爷爷决定的事，她不敢去拂逆。两个人把药送完后，在一块土墩上坐了下来，芷儿低头摆弄着玉佩，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她很想爹娘，可是她连爹娘的面容都记不起，爷爷每次提及爹娘都一脸沉重，不允许她追问。“芷儿，你戴着银镯真好看。”狗儿借着月光，看到芷儿左手腕上的镯子，激动地说。芷儿仰卧在土墩上，喃喃地说：“狗儿，你有爹有娘，真好！”“你不要走，我爹娘也是你爹娘。”狗儿拍拍胸口，保证着。“那不一样，。”芷儿把头埋在膝盖上，抽泣起来。狗儿慌了，手忙脚乱地哄着：“芷儿不要哭，我也陪你去京城好不好？我会照顾你的，不会让人欺负你！”芷儿抬起头，拉过狗儿的衣袖抹抹眼泪，站起来，“你走了，你爹娘怎么办？我要回去了。”说完，就朝茅屋的方向跑去。狗儿呆呆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用手摸摸衣袖些许湿润的地方，心里难过起来，芷儿就像一阵风一样，要离开了。“芷儿，我给你下了碗面，刚才爷爷在狗儿家，和你林伯伯喝了点酒，有些乏力，你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一下。”方权坐在油灯下等着芷儿。“爷爷——”芷儿欲言又止。方权好像看透了她的想法，咳嗽了几声，接着说：“孩子，爷爷带你去京城拜祭一下你的爹娘。”“爷爷，你是说，我爹娘葬在京城？”“芷儿，一言难尽，这十三年来，爷爷不带你回去，是因为你还小，还没有能力保护自己。”方权把碗推到芷儿面前，“快吃吧，爷爷歇息去了。”芷儿望着面条发愣，爹娘葬在京城！爷爷这句话让她有迫不及待地想去京城了，她日思夜想的爹娘，她从来没有去拜祭过。眼泪滴落在碗里，她静静地坐着，煤油灯把她纤瘦的身影摇晃着，这间小小的茅屋里，生出了无限的悲伤。清晨，第一声鸡啼，方权便起身，从内室出来，却见芷儿俯在桌上睡着，碗里的面没动，都糊了。“孩子，醒醒！”方权拍拍她的后背，把芷儿唤醒。芷儿睁开眼睛，迷糊地望着方权。“唉，快去洗漱一下，一会我们要赶路了。“方权收拾起碗筷。“方大爷，醒了吗？”屋外传来李大叔的声音。“醒了，醒了。”方权把门打开，只见屋外站着些村民。“这些盘缠是我们大伙给你们凑的，虽然我们没出过远门，但是也知道路途遥远，需要银两打点的。”李大叔把手里的荷包塞到方权的手里。“不，老夫不能接受大家的银两。”方权拒绝着。“方大爷，你就接受了吧，这是我们大伙的一番心意，再说了，这十几年，您也帮了我们不少，哪一家病了，都是您去治好的，还教了我一些治病的方子。”孙大哥感慨地说。“这些包子是我家婆姨连夜做的，让你和芷儿在路上吃的。”李大叔递过一个包裹。“芷儿，来！”吴大婶拉过从内屋收拾好细软出来的芷儿，“这两套衣裳，是大婶做给你的，没想到你们这么快走，所以，昨晚赶工的，针线不好，你就将就着穿吧。”芷儿扑到吴大婶的怀里，哭起来：“大婶，我舍不得你。”吴大婶搂着芷儿也掉下泪来，“可怜的孩子，以后要和爷爷回来看我们大家，这里永远是你的家。”“嗯，我和爷爷会回来的。”吴大婶用衣袖帮芷儿抹干脸上的泪痕，她心里很舍不得这孩子，那年方权带她来村里，她就一眼喜欢上这孩子，这些年，她把芷儿当女儿看待，这一听芷儿要离开，就觉得芷儿走了不会回来了。村里的人都看得出来，芷儿的气质高贵，一点都不像村里的孩子。方权看到狗儿一言不发地挨在墙上，走到他面前，“狗儿，爷爷想跟你要点东西。”“爷爷，你要什么？”狗儿望向芷儿，心里不舍极了。“你去给爷爷拿一套你的衣裳来。”“要我的衣服做甚？”狗儿不明白，大伙都不解地望着方权。方权望着芷儿，“芷儿一个女孩子家，我担心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想把她打扮成男子再上路。”“这个办法好，芷儿长得太标致了，还是方大爷想得周到。狗儿，快去。”林伯伯拍手称赞。狗儿一溜烟跑回去，找了一套他平时舍不得穿的衣裳拿过来，递给方权。“芷儿，大婶给你的衣裳，你放好了，先换上狗儿的吧。”方权吩咐着。芷儿接过衣裳，回内屋换上，将一头黑发绾起。然后把两套新衣裳放回细软里，挎到肩上，拿起方权给她的剑，走出来。大伙看着她，都呆了，原本一个柔弱的姑娘家，此刻成了一名文质彬彬的少年郎。“芷儿，你真是芷儿？”狗儿凑到芷儿的面前，拼命地揉着眼睛，不敢相信这就是芷儿。方权满意地点点头，向众人抱拳告辞，“山路难走，老夫就此和众位辞行了。”众人一直依依不舍地陪他们走到村口，千叮嘱万叮嘱后，才舍得放开挽留的手，方权带着芷儿走了很长的一段山路后，回头，仍可看见众人站在原地模糊的影子，方权不由地叹了一口气，离开了，十三年安稳的生活，要辞别了。老爷，夫人，老夫带着小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