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我是慕容家的丫鬟
“王爷,人带到了。”李德和护院把方芷儿押到书房。凌宴轩正在看兵书,抬起头,与她四目相视,“姑娘是为剑而来的吧?”方芷儿见东窗事发,便仰起头,一副要杀要剐随便你的模样,紧闭双唇。“你们都下去吧。”凌宴轩吩咐道。李德不放心地问:“王爷,这——”“她手无兵器,又何来惧怕?”凌王如捕获猎物的猎人般,眼里流露出得意。书房里,剩下他们两人,凌宴轩不急着说话,把她冷落着,自己继续看着手里的兵书。芷儿摸不透他想干什么,怔怔地站着,偷偷地打量着他。凌宴轩身穿一袭绣绿纹的长袍,腰间白玉腰带,身躯凛凛,英气的剑眉下是一双冰冷孤傲的眼睛,但却吸引着人沦陷进去,暗棕色的书案后,他神情专注,背脊挺直,如一棵挺拔的青松,精神抖擞。芷儿竟愣住了,倒希望时间停住,就这样,静静地站着,静静地望着。“再次探王府,还有胆这样望本王!”凌宴轩突然开口,并抬起头,目光咄咄地看着她。芷儿大吓一跳,犹如做错事的小孩般,赶紧低下头。凌宴轩微抿的双唇路出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真是有趣!他走到芷儿面前,闻到了迎香楼所特有的胭脂水粉味,她素颜男子装扮,应该是沾上那的味道,今夜的她,不着夜行衣,穿上了普通百姓家的衣裳,倒有几分小白脸的模样,倘若不是他早已了然,怕还是会误以她是男儿身。芷儿感到他的逼近,紧张地握紧拳头。却不料他竟伸手拔掉她挽发的簪子,一袭长长的黑发垂落下来,微微拂动。“好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凌宴轩低声在她耳边吹气低吟。芷儿脸一红,愕然地看着他,她心里有些甜甜的感觉,却又担心她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问话。“方芷儿,你可知道夜闯王府是死路一条?”凌宴轩语气突然大变,锋利地问她,他有些气恼,她伤得那么重,还敢来,她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吗?芷儿跪在他面前,依然一句话也不说。凌宴轩受不了她这样的态度,紧紧抓起她的放在膝上的右手腕,逼着她不许逃避他的目光,他的目光里冷冽中裹着精明,她的任何心思都逃不掉他的注视。“王爷还要芷儿说什么?您给我设了个圈套,我这不是如你的意了吗?”芷儿慢悠悠地说着,是呀,他故意去迎香楼看她,故意告诉凝凝听要丢弃宝剑,其实他已经算准了她一定会来的,知道她明知危险也会来拿回这把剑。凌宴轩大笑起来,爽朗的声音在书房里荡漾,“你到底是谁?”“民女是迎香楼的丫头,王爷是知道的!”芷儿见无处逃脱,便冷静地看着凌宴轩那双深邃的眼眸。“放肆,一个小小的迎香楼丫头,哪有本事两次夜闯王府,你的目的是什么?”凌宴轩觉得自己的耐性快磨完了,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对方芷儿宽容。“你与慕容将军是什么关系?”芷儿听到他嘴里吐出阿玛的名字,身子一颤,眼里闪过一丝哀愁,被凌宴轩逼视的双眼里滑落下泪水,滴在凌宴轩的手背上。“难道你真是——”凌宴轩心里一惊,她还活着?“我是宣王府的奴婢,伺候小姐的。”芷儿突然灵光一转,平静地抹抹眼泪。凌宴轩狐疑地看着她,“在本王面前你还要说谎?一个奴婢又何来如此武艺,何须冒险而来,只为了问将军葬身之处?”他捏紧芷儿的手腕,力劲之大,让芷儿感到疼痛,她咬住牙,忍受着。“当年,我是管家的孙女,当年我爷爷带着我和小姐一起逃命,可是小姐在途中染上了瘟疫,在逃命的半年颠簸里,小姐恶疾不治,去世了。我爷爷受过将军的恩惠,所以一直觉得对不起将军和夫人的重托,没能保护好小姐。”芷儿继续编下去,“我来京城,是想看看将军和夫人死后,有没有人替他们收尸,好替我爷爷在坟前忏悔!”“你爷爷叫什么?”“方权!当年仍江湖高手,王爷若不信,可以打听。”芷儿镇静地望着凌宴轩的眼睛,她看得出来他不相信她。凌宴轩冷笑起来,“你身上的玉佩从何而来?”“那是将军在我们逃命之前给小姐的,小姐死了,爷爷不舍得这玉佩,就送给了我,让我替小姐好好活下去。”芷儿清澈的双眸炯炯有神地望着他。方权常告诉她,她的眼睛明亮,像夜里的星星般透亮纯洁,会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她。果然,凌宴轩手一松,放开了她,他背对着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家小姐葬在哪里?”“在江南的小村子里,因为瘟疫,村里的人怕传染,已经火葬了。”芷儿想起小时候,和方权在路途上看到一些村落会把换瘟疫而死的人烧了,方权说这是为了避免瘟疫的传播。凌宴轩转过身子,用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捏起她的下巴,一字一句地叮嘱她:“宣王府的事已过十三年,姑娘既然不是慕容家的后人,也就忘了吧,否则惹来杀身之祸,就不值得了。”“民女记下了,求王爷把剑还我,这剑是我爷爷唯一留给我的。”芷儿磕头,她不想让凌宴轩看到她此时神情上的愤怒,忘了,今生只要她尚存一口气,她就忘不了。凌宴轩把书案上的剑丢到她身旁,“你走吧,今后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你曾在宣王府当过丫鬟的事。”他不想十三年后还有人因为宣王府而丧命。芷儿走在街上,她心里有很多的疑惑,凌王爷一而再地叮嘱她不要再提当年的事,那么就是说他一定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她握紧手里的剑,混乱地走回迎香楼的门前,却见尹朝醉得不省人事被阿福领着打手丢出来,阿福还狠狠地在他的背后踩了几脚,“敢来我们迎香楼闹事,宁凝凝是你碰的吗?”尹朝支撑了几下身子,又倒在地上,他已经喝得太多了,他眼里的那个女子,离他越来越远了,他不想反抗,他的心里,只想有人打死他算了。“公子,你醒醒!”芷儿待四周的人散去,独自上前扶起尹朝,到一旁已关门的裁缝店前坐下。尹朝的嘴角淌着一丝血,他垂头丧气地抱着头,“给你钱,给我酒!”他把几两银子塞到芷儿的手里,念着:“给我酒——”“尹公子,你喝多了,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芷儿见他失魂落魄,不敢丢下他,他看起来不像是会对宁jiejie犯事的人。“青凝,你不要丢下我。”尹朝拉着芷儿的手,号啕大哭起来。“青凝是谁呀?我是宁jiejie的丫头,尹公子,你认错人了。”芷儿抽出手。尹朝眯着眼端详了芷儿半晌,才喃喃自语,“你不是她,你不是她——”他扶着墙,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推开芷儿的搀扶,朝黑暗中走去。芷儿糊涂地看着他走远,才想起自己要赶快回迎香楼,否则这次被发现的话,肯定被赶出去的。她走进迎香楼,胆颤心惊地上了二楼,却见盈雪和宁凝凝站在廊前,她们不约而同地望向她,柳如飞也从楼下上来,芷儿紧张极了,不知道还有哪个方向可以走,盈雪见她细皮嫩rou的,又觉眼熟,就问宁凝凝,“宁jiejie,你看那位公子,我怎么觉得在哪里见过?”宁凝凝见她神情有些慌乱,不敢对视她们,跟来迎香楼的客人不一样,又见她一脸素颜,心里浮现起一个人影。“这位公子爷,您是找哪个姑娘的,请到楼下去翻牌。这二楼都是姑娘们的厢房。”柳如飞迎楼上来,只见她侧脸,便热情地招呼着。芷儿低着头点点,想往楼下走去,谁知宁凝凝却赶上来,一把挽住她的手臂,“哟,方公子,怎么这么久才来见凝凝,来,到凝凝的屋子里坐坐。”说罢,拉着芷儿回了她的厢房,剩下柳如飞和盈雪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们走开。“盈雪,我有没有听错呀,凝凝怎么突然这么热情起来,刚才不是才赶走一个醉酒的吗?”柳如飞怀疑地问。盈雪不屑地挥着手里的手帕,“她平时都是装的,你看她那闷sao样,见到帅气的公子哥就扑上去,怪不得引得男子疯狂,都送上去,谁不要呀。”柳如飞开心地笑着:“要是这样,我们迎香楼可就真的是客如云来了,盈雪,你也要学学她,这才是女人的本事。”盈雪挨了训,嘟着嘴不满地应下,目送柳如飞回屋。哼,她可要看看这熟眼的公子哥是谁,来迎香楼的男子,大多都是翻牌要找宁凝凝,然后才轮到她,宁凝凝到底有什么媚功,她这次倒要瞧瞧,只见盈雪蹑手蹑脚地来到宁凝凝的厢房门口,贴耳偷听里面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