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七章 老虎山上好风光
黄昏时分,鹿肠山山野树林一片赤黄。山麓营帐连成一片,距离山麓较远的袁绍营帐之中,一名名幕僚将士不时进进出出,偶尔有争吵声传出来,没过多久被喝声镇住,“我要你们给我出谋划策!不是叫你们来吵架的!一个个市井妇人一般牙尖嘴利!我再说一遍!豫州要救!鹿肠山也要拿下!我还要攻打雒阳!我——全——都——要!” 营帐内沉默了一会儿,没多久有个稍微柔和的声音道:“都出去吧……我与盟主再商量一下。” 待得诸多幕僚将士出去,装饰华丽,竹简、字画、案几、屏风样样俱全的营帐内,袁绍倒了一杯酒:“我身为盟主,还叫我顾此失彼,都不堪大用……一帮废物!”“嘭”的一声,酒壶被砸在案几上。 名叫王匡的中年人稳住冰镇过的酒壶,盖了倾斜的壶盖,说道:“盟主莫急。许是张飞与于毒意见不合。” “意见不合?你没听斥候说,那帮人就在山头种地、巡逻,还有人唱歌……安逸得很!” “二三万人,乍然投降,总要有个商量,一天之内便做出分晓,盟主你便不会怀疑吗?” 清澄的酒液吞吐着冰冷的气,袁绍执樽的手一顿,眨了眨眼,“有道理。” 他抿了口酒,冰凉入口,表情也舒缓过来,走过去靠到冰鉴盖沿,沉声道:“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刘宠攻打阳翟时间上太过凑巧了,曹孟德也说这事或许有袁术插手……袁术虽然贪,可麾下孙坚并非浪得虚名。我要是不赶快下去,颍川郡就是他们的了。到时我颜面扫地,还不知有多少人要转投袁术。” 王匡点点头,迟疑道:“方才诸位将军军师的意见,盟主以为呢?总要有决断。” “老虎山山势险要,易守难攻,强攻肯定不行。火攻有违天和,身为盟主,不能如此,两三万人死在此处,于我等也没好处。断了水源……这老虎山山头不少,他们能在山谷山顶连结成寨,水源不少,郭图说的不错,分兵堵截水源,虽说是逼他们下山,可我等不过一万余人,分多少合适?” 袁绍左手用力捏了捏冰鉴,“真把他们逼急了,趁机攻打我等,我等未必能讨得了好。最好啊,还是许攸所说,让我劝服他们。就是豫州我也得尽快过去……啧,那张飞不是说很听刘正的话?怎么至今还不回个消息!” 袁绍用力仰头将酒樽内的酒一饮而尽,喉结动着,脸色渐渐冰冷,王匡说道:“我再派人进去催催?用上董昭备着的书信?” “也好,你跟许攸商量一下派谁去……我再想想要不要即刻南下去酸枣。”袁绍按了按太阳xue,拿过酒壶走到床榻边,“这帮蠢货,分析利弊还要逞凶斗勇。如今可好,哪边都被说的很重要,害得袁某都不知道要不要去酸枣了。就是不能尽善尽美……”他抬起头,正色道:“还是缺人!公节,你再派人去各地招人,朝歌、汲县、荡阴……哪里都好,就是速度要快!再派人联络上党郡,问问于夫罗与张杨可有意向归附于我。” 王匡拱手称诺,说道:“盟主宽心,如今已然派人封张燕、于夫罗为将军、单于,不久之后,他们定会过来!” “最好如此。袁某上任盟主不过一月,要是再出岔子,那就只能在酸枣日日喝酒,以此韬光养晦了。” 袁绍摇头有些气馁,王匡又表了决心,安慰几句,随后出门到许攸营帐之中,不久之后,营帐内有幕僚朝着郭图的营帐过去,于是没一会儿,郭图便带着郭嘉、荀谌以及几名护卫,朝着老虎山开始进发。 老虎山地势险峻,山峰陡峭,周围经过能工巧匠精心设计,哨台、望楼随处可见。 从山麓看去,连绵陡峭的山上田野无数,颇有川蜀的梯田风貌,别具一格。此时从半山腰到山顶,有不少营寨炊烟袅袅,田地山林绿意浓郁至黑,偶尔有农夫农妇的身影若隐若现,隐隐还有歌声清亮荡开,暖霞之下,安详而宁静。 郭图三人带着士卒仰望风景,一路上去,中途碰到两名放哨的于毒手下,都是五大三粗的大汉,手持木矛,腰佩环首刀,待得得知荀谌与张飞还有远亲的关系之后,那两名大汉原本横眉怒目的表情便收敛了许多,带着郭图等人上去。 一路上,郭图反倒成了配角,那两名大汉一直“荀公子”地称呼着荀谌,遇到中途的守卫便介绍一番,又让人上去通报。一路上去,沿途哨位提起荀彧昔日派人过来指导这边种田种树,开办私学与作坊,都是感激不尽,对荀谌也多有恭维感谢。 荀谌一路欣赏着沿途的风景,不时回应几句那些恭维话,偶尔留意到闲庭信步的郭嘉望过来的戏谑表情,面色尴尬。 等到进入半山腰,与最外围的一座山寨接近,那两名大汉将他们转交给了一名早已等候在寨门外的衣着朴素却干净的老人,老人带着十余名大汉,拱了拱手,“既然是友若公子,于渠帅说,让老朽带你们前往,还请诸位跟着我,莫要随意走动。” 荀谌几人回礼,便跟着老人开始前进。 他们先是穿过一座山寨,大概是位子接近外围,这边倒是少有老弱妇孺存在,大多是中年大汉训练着什么,偶尔还有一些年轻人不时在大汉的指点下训练,亦或巡逻,模样大多青涩,表情也有些沉重。 再上去不久,沿途的田野边便多了一些女人,五月出头,正是杏子成熟的时候,沿途的杏子树长势喜人,黄杏青杏挂满树枝,也有老人在农田除草,春麦已经过膝,麦穗饱满,过不了多久便能丰收。 得知荀谌等人身份的时候,有老人带着几名妇人送上一篮杏子,荀谌急忙道谢,那老人枯槁黝黑的手弯曲朝下地朝荀谌抬了抬,“都是文若先生的功劳。公子要多少,我等都乐意给。只是……小老儿有一事不明,我家于渠帅自打有文若先生他们相助,劫富济贫……哦,该是打家劫舍……那等盗匪之事便有一年半载不做了,昔日那些被他迫害之人,他也多有弥补。虽说以往犯了昏,可成千上万人被他所救,也罪不至死了吧?” 有妇人悲戚道:“对啊。我等如今都安生过日子,公子可否劝劝王河内,怎就还要攻打咱们?要不,我将家中粮食都献给你们?可否饶了于渠帅与我等?” “好不容易过上几天好日子呢……公子啊,征兵也好,要交税也好,能不能别找咱们了?谁想家中汉子孩子去送死?你便可怜可怜我等……放了我等吧!” 有妇人神色仓皇地跪下,随后在场的七名老人妇人都跪了下来,荀谌急急忙忙搀扶那老人,左右望望,便见到郭图与一众护卫微微肃容却没有插手,郭嘉左右环顾、心不在焉,那引路的老人也在旁默不作声,老人身边的十多名士卒倒是各个悲戚,却是没有劝说那些下跪之人。 “诸位请起。荀某便是为了此事而来,快快请起。” 那几名老人妇人不听劝,荀谌有些不知所措,最后还是那引路的老人劝说,他们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荀谌牵着一篮杏子,继续跟着老人上前,原本想找机会找郭嘉聊一聊,却见郭嘉找那老人问起周围风土人情来,那老人虽说一路不曾主动开口,但郭嘉问起,也会回应几句,荀谌见郭嘉聊的欢,也只能退到郭图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