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零四章 指点迷津(上)
田丰樊阿此时都戴了斗笠,短衣长裤打扮得如同普通农夫,衣裤应该是浆洗过,虽然朴素但看着柔顺,衬得人都精神不少,显然是精心打扮过才过来面见刘正的。 两人此时也都是第一次见到刘正,见刘正一头短发,身着铠甲,同时愣了愣。 不过两人都不是愣头青,纵使好奇刘正一头短发的原因,也都暂时将心思压了下来,樊阿率先拱手自我介绍,田丰便也拱手介绍自己一番,目光却不断审视着刘正。 说起来,此次刘正南下时,路过繁阳,去拜访过沮授,知道樊阿原本有心与他汇合。只是樊阿的医术精湛,沮授为了百姓死皮赖脸留住了他,得知刘正要过来时,沮授还提前将对刘正心怀愧疚的樊阿外派去乡野给百姓看病,以免樊阿真跟刘正走了。 刘正当时听沮授说起私心时也是哭笑不得,但也同意了沮授,还允诺跟着樊阿的几名医师可以继续帮沮授做事,但必须在两个月之内把樊阿放出来。此时看来,沮授倒也极其守承诺,算日子也算的极其精准就是那几个医师,还真被他贪墨了。 至于田丰,刘正也通过沮授知道他有心见自己。但田丰自去年十一月与沮授聊天过后,回去就病了,他虽然才五十左右,身子骨却一向羸弱,随后更是一病不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刘正当时知道时虽然有些振奋田丰对自己感兴趣,但也自知身份,没想过田丰可能投靠自己,所以只是留了书信对田丰表示慰问,算是混个脸熟呃,混个名字熟,也没想到今日竟然会在酸枣看到田丰。 这时一番寒暄,刘正让车焕等人去忙,左右望望,立刻跑到一辆辎车上搬了一张席子下来铺开,“二位来得不是时候,我等稍后便要搬入大营之中,此时便将就将就,待稍后我等去大营中安营扎寨,刘某再设宴赔罪。” 见刘正又拿过三张跪垫与几个水囊,还翻找着坚果之类的小零食,问他们喜欢吃什么,樊阿干笑道:“刘公子不必客气。樊某受之有愧。此番可是樊某食言,若非沮繁阳说你并不介怀,樊某着实无颜见你。” “子陵兄说的什么话。刘某与尊师可是神交已久,虽不曾谋面,但也知道你们都是国之栋梁。你能屈尊过来,我等兄弟便多一分生机啊,刘某当祖宗供着你都来不及,哪里可能介怀。来,坐坐坐,一路辛苦了吧。”刘正拉着樊阿就往席子上坐,扭头朝田丰热情道:“元皓公也是,若要过来,提前书信一封,也好刘某派人去接,如今身体可还好?” “多亏子陵医术,此后辅以五禽戏与养生之法,不仅病愈,如今精气神可是不同以往了。连早年白发与脱发的毛病,都在渐渐恢复,老夫这几月,那是越活越年轻了。哈哈,有劳刘公子挂念了。”田丰笑着跪坐下。 “哪里是我医术高明。二位过誉了。”樊阿有些羞涩地笑道:“家师还时常说刘公子奇思妙想不断,于医道上也颇有天赋。樊某便是跟了个好老师,刘公子可是天赋异禀,还是全才” “全才不敢当,便是前人栽树,刘某乘凉罢了。子陵兄可切莫再说了,平白给刘某树敌啊。”刘正笑了笑,左右望望,又把刚刚扔到一边的乳鸽拿了过来,“没吃饭,这鸽子还是顺来的,不能给二位准备,多担待啦” 听得田丰樊阿客气几句,刘正笑问道:“还不知公与兄如今如何了?他可上任冀州别驾?” “我等来时,他已经前往邺城面见韩冀州,过阵子若是冀州运来了粮草,兴许他还会过来与闵纯交接事务。”田丰说起这件事情时表情微微苦涩,随后看了看刘正猛啃着那只乳鸽,“刘公子,我方才进来,可不曾见你们起灶看起来,此番自幽州南下,条件苦寒许多?” “还是元皓公观察入微。你是不知道,冀州以南,物价涨得那叫一个快。我原以为我带的钱帛够个两三年开销了。幽州今年一番战乱,及至今年开春之时,也不过是一二百钱一斛米。到了这里,直接上千起步,兖州几个郡上万都有。咱们一帮兄弟都怕未来不能撑下去,就只能紧巴巴地过日子了,想着等入了同盟军,到时候仰仗韩冀州苦尽甘来了。” 刘正一番诉苦,随即望向田丰,笑道:“元皓公既然来了,想必是来帮着韩冀州处理事务的?你我虽是萍水相逢,刘某可是一见如故。还得元皓公美言几句,给刘某一些便宜啊。” “老夫只怕要有负刘公子所托了。实不相瞒,老夫久病不起,自觉有愧于韩冀州照拂,已然辞官了。此行也是想着过来散心。” 田丰脸色微微僵硬,不过他倒不是因为刘正恬不知耻地套近乎。 毕竟他知道刘正此行的内情,刘正先前书信之中关怀备至,如今对他又毫无半点警惕的神色,言行举止看上去就是一见如故的姿态,连他也觉得刘正心口如一。 他只是想到自己辞官,韩馥毫无半点挽留就同意下来,心中不是滋味。 田丰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突然微微一敛,“若能亲眼目睹刘公子破敌,那也不虚此行了。” 刘正知道田丰话里有话,回味着“亲眼”两个字,随即振奋道:“元皓公若不嫌弃,你呆几日,刘某便照顾几日。军中苦寒,若有问题,你也只管与我说。” “还得劳烦刘公子了。”田丰拱了拱手,随后望了望樊阿,樊阿心领神会,站起来道:“樊某方到,还不曾拜访过诸位同僚,未免届时准备不周,我先去找车焕兄问问药草的事。” 待得樊阿离开,刘正似有所觉地望着田丰,咀嚼着鸽子rou,有些期盼地道:“元皓公这是” 田丰摘下斗笠,挪着跪垫凑到刘正身边,理了理灰白相间的头发,沉声道:“刘公子,可有见过同盟军了?” 知道田丰要说正事,刘正扔掉咬的差不多的乳鸽,擦了擦手,敛容道:“见了。以身做饵,暂时来说,于刘某而言,情况不容乐观。元皓公可否不吝赐教?” 田丰不答反问道:“刘公子可信得过老夫?” 刘正心跳突然加速,“元皓公乃当今国士,有张良萧何之风,刘某有何信不过?” “呵,哈哈哈”田丰突然开怀大笑,在刘正疑惑不解的眼神中,他微微敛容,目光如炬道:“刘公子,你可着实让老夫受宠若惊啊你可知道,你如今在老夫眼中,可是比老夫厉害千万倍,乃至这世上无人能及。得你一言,还将我比作张良萧何,老夫着实三生有幸。” 刘正愣了愣,笑道:“元皓公就不要抬举我了。还请元皓公不吝赐教。刘某先说说刘某到此之后同盟军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