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九章 有风有雨,战战战!(十一)
逃、再逃、继续逃…… 坐在徐和的背上,被颠得头晕眼花,双腿源源不断地传过来一阵阵虚弱感,让人几乎想要昏睡过去,视野中偶尔晃过马台、管承、是氏的影,闹哄哄的声音中也不太清楚他们张嘴在说什么,周围环境时明时暗的,甚至连脸都看不清楚。 偶尔有不少亲卫闪过,原本带来了一百来号亲卫,只是这时候也就五五六六一簇簇的在视野里掠过,有伤的没伤的都有,然后看着他们被乌桓骑兵踩死、撞死、杀死。 倒也有悍勇的,能拉好几个垫背,那都是之前训练过断天刀和百鸟朝凤枪的——当然也有修习剑法的,那剑法出自京师王越,由常山赵子龙带到荆州,之后简宪和便也抄写了一些,让习练之人带过去青州训练他们。 剑法没名字,不过刘公子与简宪和,乃至子才公、荀文若那边,倒也想了几个名字,什么“君子剑”、“国士剑”、“仁义剑”……概括起来,说的也是王京师仁义无双,以死明志。 有些奇怪为什么脑子会想起这些,自己虽然悍勇,可不到最后一刻绝不会认命,怎么想到以死明志那种地方去了?听说只有人之将死才会这么想,这便说明自己真的已经意识到此时的战况糟糕透,是氏率先痛哭起来,攥着张曼成的衣服不断道歉,张曼成摇摇头,摇摇晃晃地在徐和配合之下站稳,从徐和手中抢了一下刀,徐和手一晃,眉头紧皱,张曼成瞪眼道:“给我啊!还逞什么能啊!你看看,老子边有女人,有将士……边强敌环绕,这什么场面?!楚霸王乌江自刎啊!这么好的机会,你要是不成全我,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徐和嘴角一抽,见张曼成脸色严肃地瞪着他,不耐烦地把刀塞到张曼成手中,“真他娘窝囊,就知道自刎!” 是氏哭得更凶了,旁诸多袍泽也劝慰起来,还有人朝着寇娄敦那些人骂喝,张曼成有气无力地拍掉是氏过来抢夺环首刀的手,瞪眼道:“抢什么抢?我是男人啊,哪里能看到自家女人被俘虏,还可能被人按倒……给我个体面,让我先去了。眼不见为净。” “张曼成,我你娘……” 是氏扑到张曼成怀里,还要说些什么,那边寇娄敦摸了摸马匹的鬃毛,安抚着马匹,饶有兴致道:“看来没找错,青州黄巾军以你张渠帅为首,如今幽州局势全因我家大人而起,你为黄巾军真正的主心骨,自当在此。” 张曼成望过去,就见微光中寇娄敦笑容戏谑,“只是张渠帅想要自刎,未免为时过早。我等是如汉高祖那般知耻后勇,往后也定能飞龙在天,而你嘛,也并非不能活命。” 这番话一说,张曼成立刻会意,冷笑起来,“自比高祖?你也配?还想叫我帮你收拢大家,然后帮你们开路去右北平吗?做梦吧你!” “张渠帅,识时务者为俊杰。若我等成全了你的忠义,你便是冢中枯骨,毫无作为。某家听闻如今青州黄巾明面上还是马台等人做主,你都隐于背后了,你莫非想要背负着宛城骂名一辈子?” 寇娄敦笑了笑,“只要你帮我等这一次,待得我等讨回公道,必将与你相互交好,未来我等互相帮衬,张渠帅若有什么事,某家定当助张渠帅一臂之力……嗯,别的不论,只要某家与我家大人美言几句,想要在幽州牧边替张渠帅谋个一官半职并无太大问题。” 见张曼成一脸意动,寇娄敦点头道:“没错,是幽州牧,不论谁来当。” “我考虑考虑。”张曼成说着,靠在徐和上,勾肩搭背地凑过去道:“拖延时间的好机会!” 徐和回过神来,贼眉鼠眼地望了眼寇娄敦,也小心翼翼道:“你就不怕田曼则他们若是到了,寇娄敦含怒之下,杀了我等?” “我你娘,能不能说点好话!晚死总比早死好吧!” “怎么,不自刎了?我倒是觉得你方才威武的。要不……你试试?我就当看戏。” “……” 见张曼成一脸语塞,徐和笑了笑,随后敛容道,“问题是拖延下去,咱们的人见你我被俘虏了,肯定都要投降了。要是这鸟厮看出来,杀一批人催促你怎么办?亦或直接杀了你,要别人取而代之……肯定有人愿……” 徐和正说着,包围圈突然开了一道口子,马台、管承等近百人被百名骑兵赶了过来,更远处,还有“投降不杀”的喊声在响起,不少黄巾军应声缴械投降,与此同时,寇娄敦的人跟几名俘虏确认过马台、管承的份,随后像是又朝几名俘虏打听到了田楷的消息,脸色一寒,“张渠帅,你若是想拖延时间,我便不奉陪了。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我等也整顿一下军队,你若不想配合,那便不要怪我心狠手辣。我相信你一死,多的是想要取代你的人。至于你的婆娘,我会帮你照顾好,你放心,一定让她体面过活。” 寇娄敦也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还真让手下从几个帐篷中收罗到几根香点上,那香一点,张曼成也有些紧张起来,徐和低着头“噗嗤”笑出声,“老子临死还算是料事如神了啊。” “渠帅……怎么办?” 马台与管承也过来询问道。 除了他们一开始被围的十几人,随后进来的众人的武器都被缴了,这时候便是想要反抗也不可能,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被引入包围圈,还有不少伤员被特意搬进来,张曼成脸色沉,倒觉得自己还不如刚刚睡过去得了。 他捏了捏刀柄,神色扫向马台与管承,马台年纪尚轻,脸上的表却颇有视死如归的决绝,反倒是已过而立之年的管承,看起来神色躲闪,那股昔商贾的市侩气此时尽显无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周围不少人都在“渠帅渠帅……”地喊着,张曼成咽着唾沫,遍体生寒——一半也是淋了雨、出了汗,风一吹真的冷,随后望望寇娄敦,又望望徐和、马台和管承。 大概是这时候的目光有些锐利,在他望过去后,管承的脸色愈发躲闪起来,张曼成突然喊道:“管承。” 管承哆嗦了一下,眼眸不由瞥向张曼成手中的刀,又望望马台徐和等人的站位,干笑道:“渠帅,这可如何是好?” 张曼成面不改色,上下打量了几眼浑毫无血迹的管亥,“司马俱呢?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我等被冲散了,不过,此前我看到他骑马出营了……应该是逃走了……也可能……死了吧。” 管承说着,那表看起来也有些沉重,徐和呼吸一滞,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马台突然靠近过来,“渠帅,我等实则也有不少人在此了,便是赤手空拳,也能拼一下。倒不如马某掩护你出去……我家大哥让我跟着你,便是为你卖命了,昔你让马某当渠帅,是我占了你不少便宜,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