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二章 有苦难言
烟尘之中,有三人一马当先,老远的,就能看到其中一人红脸长须,绿衫大刀。 如果单单是红脸长须,严纲还能认为来人不一定是关羽,但那三人之中,大刀男子纵马一侧,领头的手持长枪,另一侧还有一人手持长矛,这样的场面,他不可能再想到其他人。 眼看三人越来越近,那脸庞轮廓正是刘正三兄弟,望着那数百骑兵席卷烟尘而来,严纲脸色肃然,向公孙瓒喊道:“主公!” 这声呼喊明显是在征求公孙瓒的下一步指令,公孙瓒却并没有回应,只是目不转睛地凝眉眺望。 他看得越久,眉头皱得越深,看得越久,呼吸越重。 那些骑兵目测数量三百左右,各个腰佩环首刀,手持长枪,背负弓箭,堪称装备精锐。 坐下马匹大多黑色,从速度来看,都是良驹无疑。 武器带在身上,那就一定能够使用,说明这些骑手绝对都是武艺不错的好手。 马匹阵型的一致,显然骑术不错,也说明骑手之间有过磨合。 如果将那些马匹换成白色,再让骑手穿上铠甲白袍,公孙瓒几乎以为是另一队白马义从。 当然,他知道这些骑手就是凭借着公孙越的教导,按照白马义从的训练模式形成的。 他也知道刘正这大半年的时间,一直在训练这些人,几乎比白马义从的训练量多出一倍有余。 按照公孙越信中所说,这些人就算都是尚未沾血的新手,杀伤力也绝对比一般的散兵游勇要强很多。 按理来说,这样的队伍一旦成型,就表示刘正需要记着这份恩情,对公孙瓒投桃报李。 能有刘正这种高手欠下人情,公孙瓒也应该高兴,但此刻的公孙瓒很气愤,他气得胸腔剧烈起伏,牙齿也咬得咯咯作响。 因为那些骑手手中的枪在冲锋中保持着攻击状态,那一根根横起的长枪,俨如一阵箭雨对着他疾驰而来,也让他的心情糟糕透顶。 听着一侧有人小声议论着来人,马日磾也看清楚了越来越近的刘正等人,微微松了一口气,却立马正色下令道:“传令下去,方才骑都尉所说的话,谁若是有半句透露,别怪马某翻脸无情!” 这番话算是主动掀过刚刚的冲突,也能给公孙瓒一个改过自新,重头开始的机会。 虽然谁都知道这是场面话,但此时此刻,好像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才能让大家都体面地去见来意不明的刘正。 当然,公孙瓒能够猜到马日磾的心思。 刘正等人来得凑巧,马日磾却没有想要求救,反而提醒手下闭口不言,就是怕刘正如果是来协助同窗好友,只会让这些天使死的更快。 也是因为猜到,公孙瓒的心情突然好了很多,随后他看到了从阵型中快马而出的公孙越,想起了昔日自己给刘正的招揽信,推断着刘正反常北上的行迹,心情就更好了。 于公孙瓒而言,刘虞和他,刘正只会选择他,更何况还有公孙越在其中,刘正如果真要对他有敌意,就绝不可能让公孙越也跟过来。 这么一想,眼前的骑兵冲锋,倒像是给某些人看的戏码。 公孙瓒想着这些年小师弟在老师照顾下的成长,有些欣慰,随后又想起昔日对卢植所说,决不让师门之中任何人兄弟阋墙的誓言,表情也显得柔和了一些,看着刘正纵马越来越近,大步上前喊道:“德然,许久不见,为兄可着实没想到,你竟然有朝一日也会北上。” “连我自己都没想到!哈哈,伯珪兄别来无恙!” 纵马跑到公孙瓒面前,刘正跳下马,不动声色地望了眼望过来的马日磾,当即与迎上来的公孙瓒拥抱了一下,随后扫了眼人群,撇了撇头疑惑道:“伯珪兄怎么在这里?还在守卫天使?我记得你不是在右北平守卫吗?” “近来蹋顿怂恿乌桓骑兵南下侵扰,我便带兵追了过来,不想在此遇到天使一众。听说天使一众的马匹还被贼人毒死,便想着围起来一一排查,以免漏下贼人。放心,此事交给我,已经与天使谈妥了。” 公孙瓒一边刻意没有压低声音地解释着,一边扫了眼那些骑兵。 那些骑兵停在百米开外,这个距离能够被解读成给想给白马义从一个安全距离,却也足够发起冲锋。 他微微思索着,公孙越纵马在关羽张飞身边停下,闻言牵马上来,笑道:“大哥,你这来得可着实巧啊。” 他扫了一圈,“咦”了一声,“子界没在?莫不是错过了?那你可曾知道德然兄受封虎贲中郎将,相府曹属的事情?” 说到这里,公孙越抬起手中铁矛拍了拍刘正的后背,“这厮我可押到了。只要你一句话,我便取他首级,也好他日前往酸枣,我等凭着他的头颅也能在诸位忠臣义士面前有个树立一些威信。” 公孙越这番话出口,刘正关羽张飞都笑了起来。 刘正此行来意,公孙越是完全不知情的,他只知道刘正准备过去酸枣,想问问公孙瓒什么想法。 但事实上刘正三人除了迎合公孙越,也是在笑公孙瓒还是出手了,而且看那些白马义从风尘仆仆的样子,还不知道这两天紧赶慢赶有没有好好休息过。 当然,最重要的还要属公孙越这句久别重逢的言论被荀攸和荀彧料在其中。 对刘正他们来说,一旦公孙越真的开口就是此类的话语,就代表着一些设想可以做下去了。 公孙瓒也在笑。 去酸枣还要过来问他,这就表示刘正有意和他同行,但就算刘正没想过其中的意味,刘正身边那帮幕僚却绝对不会没想过。 他身边有两万人,就算过去四五千,尚无身份、也没多少兵力的刘正身在其中,也等若他的人马……换句话说,这就算不是过来投靠的,也是过来的借势的啊,等若把他看成自己人。 他想着,莞尔道:“子界一路留了书信,我也看到过,我倒是没想到,德然竟然会接下旨意,还要去奉承董贼……走,去见见天使。” 他拉着刘正走向马日磾等人,暗自朝严纲使了个眼色,喊道:“贼人既然下毒,必是有所图谋,你们继续查,再派人四处巡逻警戒。” “诺!” 严纲会意,立刻跳下马,朝着诸多白马义从下了几道命令,随后上前拱手道:“马校尉,冒犯了。” “无妨。” 马日磾回了一句,吩咐副手和广阳县令传令下去配合严纲的排查后,迎上公孙瓒与刘正,暗自捏了捏冷汗浸湿的双手,笑着拱手道:“刘公子,我等分别不过四日,未曾想今日机缘巧合,又在此地相遇。呵,你与骑都尉倒是来的巧啊,这一前一后,连一盏茶的时间都没有。” 刘正拱手笑起来,“是有些巧。我等这一路走走停停的,没想到马世伯还没有到蓟县。今日既然恰逢其会,刘某倒是无事,世伯若不嫌弃,我这便将马借你,即刻护送你一同前往蓟县面见……” “德然!” 公孙瓒突然低喝一声,刘正表情一愣,就见公孙瓒朝马日磾投过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世伯,借一步说话如何?” “好。” 马日磾做了个请的手势,刘正一脸不明所以地被公孙瓒推着走到一侧,就见公孙瓒正色道:“德然,你既然知晓世伯此行来意,还敢让世伯过去面见刘幽州?” “刘幽州一走,你不是……” 刘正刻意躲开马日磾的视线,在公孙瓒耳边低声回道。 公孙瓒心中一喜,嘴上不悦道:“胡闹,刘幽州若是去了,岂不是让天下人以为刘幽州承认董贼控制的朝堂?此事若成了,天下多少忠臣义士会以为朝堂仍是大汉的朝堂,从而受到董贼欺凌戕害?” 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还望向马日磾:“世伯此行是无奈之举,只是刘幽州不管是去还是不去,都将陷入两难之境。倒不如就不让刘幽州见到世伯,才算对得起幽州百姓,大汉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