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天生云碧微

    “哎呀！”一阵惊呼声响彻了长街。

    这是羽族四大国都之一——纤云城的一条街道，平日里冷清的长街，此刻竟布满了羽人。随着那阵惊呼，满街羽人长长的飘羽如同被风拂过的麦浪，颤巍巍抖动着，蔚为壮观。

    羽人们平日里闲雅宁静的脸庞，此刻大都微微扭曲，他们比鹰还锐利的目光，齐齐盯在街尾一张硕大的幕布上，每一双眸子里满溢的焦虑紧张，简直要将那价值不菲的影像传输魔晶幕布烧穿。

    幕布上，纵横十九道，黑白子交缠，赫然是一张棋盘。

    “啪”，一只白皙的手掌将黑子落下，然后轻轻扬起，拂开了额前一缕跳脱的黑发，露出一张清秀而慵懒的年轻脸庞。黑发下细长而明亮的眼眸懒洋洋眯起，似乎不愿再看棋局一眼。

    场中一片沉默，亭子里的风似乎都凝结了，不再流动。片刻后，坐在对面执白子的少年脸色苍白，抹掉额头的汗珠，涩声道：“我输了！”

    在这两人身周，有十余名观棋者，分为泾渭两拨，在执黑少年身旁的一名老者抚须哈哈一笑道：“顾师范，你们纤云学府是不是有意相让啊。学生之间相互切磋，相互砥砺，这般谦让可是无助于进步啊！”

    对面一名青衫老人闻言登时脸色铁青。

    这是羽衣国学院对云澜国的一次友好访问，羽衣国学院的院长肖泯然带队造访了纤云学府，突然提出了让学生之间切磋下棋艺。羽人风雅，崇尚棋艺，更认为下棋亦是战争指挥艺术的一种体现。他顾之行身为羽族云澜国的师范，棋力高深，弟子水平自也不差，当然不会推让。

    前两局的弟子较技，互有胜负，都是两子之内的输赢。然而第三局开始，眼前这个慵懒少年上场，竟杀得纤云学府的弟子大败亏输，汗流浃背。其余纤云学府弟子不服，撸起袖子上阵，发起车轮战，对方却怡然不惧，信手拈子落子，悠闲得犹如在自家庭院采摘花朵，却将纤云学府学生一一击败。

    顾之行的得意弟子穆让再也坐不住，亲自下场，他使尽浑身解数与对手在中盘纠缠，让棋局变幻莫测，难解难分。殊不料一切都在对面那个少年的掌控之中，他轻轻巧巧几处落子，就反设杀局，将穆让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太强了！”穆让失神地望着面前的慵懒少年，绝望地想着，自己身为大师范的头号弟子，一向以棋艺自傲于世，可今天却彻底栽了。亭外，是数以百计的学院同窗在看着这盘棋，而院墙外的大街上，更有成千上万的云澜国民众，通过魔晶幕看着这盘棋，看着穆让这样凄惨地输给对手，丢尽了云澜国的脸。

    看到自己弟子脸上万念俱灰的神色，顾之行的脸变得更青了，然而当他的目光转向对面那个羽衣国学院的少年时，却流露出无比复杂的情绪。这个少年让他颜面扫地，但毫无疑问是个羽族不世出的天才，这让顾之行都不知道自己是该痛恨还是欣慰，他自忖自己亲自下场，也未必敢言胜。于是他在心里慨叹，羽衣国学院运气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