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君主
一支由一小队蒙蒂纳士兵护送的使者团在黄昏时分进入了帕威亚城,这支不大的使者团由科茨察赫和他手下的几名官员和一名负责记录的书记员组成。 首席宫相进城时候的样子略微有些狼狈,连续几天的大雪让道路显得异常难走,因为匆忙而没有乘坐马车的宫相一路上都在和风雪苦苦纠缠,当他们终于到了帕威亚的时候,宫相大人看上去就像个落魄的难民而不是身份高贵的使者。 任由在路上已经撕破的破破烂烂的袍子下摆来回摇晃着,科茨察赫一把夺过一个随从给他送来的热姜酒一口喝下去,随着那烫嘴的热饮灌进喉咙里,宫相先是脸上涨红的哆嗦了一下,然后鼻子里发出了声不知道是痛苦还是舒坦的“哼”声。 热汗迅速从皮肤下渗透出来,让科茨察赫的脸膛看上去精神焕发满面红光,到了这时候他才似乎从地狱里逃出来似的吐了口气。 “伯爵在什么地方?”宫相向面前的卫兵不满的问,作为皇帝的使者,亚历山大对他的态度显然有些失礼,因为即便亚历山大本人不来亲自迎接,可是作为蒙蒂纳伯爵的副官,奥孚莱依也应该负责接待他的到来,可是现在他见到的只有一个给他们送来热姜酒的卫兵。 这当然让科茨察赫很不满意,说起来如果来迎接他的就是乌利乌,宫相也不会感到气恼,可是显然蒙蒂纳伯爵似乎并不把皇帝的使者放在眼里。 “大人,伯爵老爷正在帕威亚大学。”那个语调古怪的卫兵说完之后就闭上了嘴巴,任由科茨察赫再问什么都不肯再说话。 这不禁让原本很有信心的科茨察赫,对他的这趟帕威亚之行有些忧心忡忡起来。 按照科茨察赫的想法,以他与亚历山大之间特殊的关系,他是认为自己能够说服亚历山大与马克西米安之间达成妥协的。 科茨察赫会这么想,倒也不是天真的认为两人之间的友谊足以能够打动亚历山大,而是他认为凭借双方之间的利益关系,才是真正说服亚历山大的关键。 而且正因为是亚历山大生意上的伙伴,他也才更清楚这几年来自贸联盟在以法兰克福为中心的德意志城邦之间逐渐凝聚起来的巨大潜力,这让科茨察赫不禁认为,对于关系到如此巨大数目财富的得失,亚历山大不可能会轻易放弃其中的利益。 所以科茨察赫认为说服亚历山大并不困难,或许他可能会提出一些让皇帝不太高兴的条件,但是即便是这样,与夺取米兰和战争法国人相比,这些也就都不算什么了。 倒是让科茨察赫反而担心的并非是亚历山大,而是皇帝到时候是否会接受他提出的那些条件。 可是现在看来,事情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很显然亚历山大对他的到来并不感兴趣,或者至少是并不如何急切,而就和马克西米安一世的急切心情形成了鲜明对比。 而谈判恰恰比的就是谁更有耐心。 现在看来,亚历山大似乎是占据主动了。 科茨察赫一边这么想,一边焦急的寻思着对策,说起来他的这趟来不止承担着皇帝的使命,也和他自己有着很大的关系。 如果最终无法达成协议,那么皇帝很可能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夺取米兰,这不是科茨察赫希望看到的,因为这不但会破坏他与亚历山大之间的关系,而且很可能会导致皇帝对在德意志的自贸联盟采取严厉的措施,这显然就会损害到科茨察赫家族的好处,即便那些城邦会出于各自的利益因阴奉阳违的予以抵制,可那样造成的巨大损失也足以让人心痛了。 可现在亚历山大却连面都不肯见,这让科茨察赫暗暗恼火的同时,却又一筹莫展毫无办法。 而他带来的那些官员已经因为亚历山大的傲慢暴跳如雷,他们对着那个卫兵大声质问,到了后来有人干脆用很粗俗的语言大声咒骂起来,可不知道是完全听不懂还是因为什么,那个卫兵却始终只是黑着一张脸默不作声的看着他们在那里不停的发泄,直到科茨察赫出声呵止。 “告诉蒙蒂纳伯爵,我希望能尽快和他见面,这关系到……”说到这科茨察赫似乎琢磨了下用词,然后才很严肃的说“这关系到两国之间的未来。” 那个卫兵依旧沉默不语,不过他的神色倒是稍微好了点,他点点头表示明白了,然后后退一步,很僵硬的弯腰行了个礼,随后转身走出了房间。 当那个卫兵刚一离开,几个官员立刻围上来,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错愕的神情,就好像是科茨察赫刚刚说了什么让他们觉得大逆不道的话。 “大人,您刚刚说到了两国?” 一个官员小心的问,有了他起头,另外几个人立刻开始纷纷开口询问,甚至是质问了起来。 “大人,您这是口误吗?” “我认为您应该立刻把那个卫兵叫回来,向他郑重说明您刚才的话是一时不慎。” “对,这太糟糕了,必须尽快拦住那个人,否则那些话如果传到蒙蒂纳伯爵那里,可能就会造成意想不到的误解。” 几个随从官员气急败坏的说着,他们脸上都满是焦急,一时间似乎都忘了他们面前这个人的身份。 “请注意你们的言行,大人们。” 科茨察赫的脸沉了下来,一直以来科茨察赫家族虽然在奥地利算是名门望族,但是这个家族却始终无法成为维也纳最重要的那部分人中的一份子,这是因为科茨察赫家族早年间曾经是当初反对马克西米安的父亲腓特烈三世的叛乱战争中的首要分子,所以当腓特烈三世最终取得胜利,进而把奥地利公国变成了大公国之后,科茨察赫家族也就被从宫廷里扫地出门了。 如今腓特烈三世早已经作古,而科茨察赫再次成为了马克西米安一世面前的重臣,不过在很多人眼里,科茨察赫家族显然依旧不能算是奥地利最高贵的家族,所以当有机会可以质疑他的时候,那些官员们并没有因为他的身份就显得退缩。 “我必须提醒你们,你们是在质疑皇帝的助手和为他执笔的人。”科茨察赫的话让官员们的气焰不由微微收敛,正如他所说宫相是皇帝的大臣,也是他的秘书,谋臣和助手,而首席宫相更是皇帝的代理人,看着科茨察赫阴沉的脸,几个人纷纷闭上嘴巴微微低下头去。 “我会想办法去见蒙蒂纳伯爵的,至于你们甘冈说到的口误,难道你们以为蒙蒂纳伯爵之前发出的宣言只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的自以为是吗?” 官员们错愕的相互对视,他们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理解宫相大人的这些话,而看着他们那满是狐疑神色的科茨察赫却轻轻摇头,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漫天的大雪,原本已经紧皱的双眉更是快要拧成了个疙瘩。 “又下雪了,天气什么时候才能转好啊。” 坐在一个地炉前,看着火塘里熊熊燃烧的木柴,吉娜·布列吉特有点发愁的自语了句。 外面的大雪已经连续下了好几天,她记得当初蒙蒂纳军队进入帕威亚城的时候就一直在下雪,现在已经过了的几天,可这天气却始终没有好转。 蒙蒂纳军队是穿着很厚实的冬装的,虽然那冬装看上去臃肿不堪,可却的确很暖和,而且说起来在这样的天气也很难想象军队还能穿戴盔甲,毕竟稍不小心裸露在外的皮肤就可能会和甲胄粘在一起。 在被说服之后,吉娜终于从坚守了两天的解剖室里走了出来,事实上她也已经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如果不是每天还有热汤热饭,她可能在那里面呆上一天就得向敌人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