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二节

    6.2一个牛轭河村占地招工的门卫做媒，把士花介绍给了他们村的刘七儿。刘七儿亲哥八哥他行七，改革开放后媳妇的价格越长越高，他爹沾社会主义的光，花不了几个钱就能给儿子说媳妇的好日子过去了，就不再包办婚姻，从刘五儿以下让他们去自由恋爱。媒人来提媒，刘七儿他爹把刘五儿及以下几个儿子的照片都给了媒人，说你让人家去挑，看上哪个都行。士花孝顺让她爸爸mama挑，她mama最后选了老七。一方面是年龄的考虑，刘五儿二十八，老六二十七，老七二十六。最接近士花的是老八，只有二十四，但相片中贼眉鼠眼的一看就像小偷。小偷最讨厌的就是脸上看起来像小偷人。小偷不能嫁像小偷一样的人。另一方面老七看起来老实，相片中老七垂头丧气眼光暗淡，一看就是个没脾气的窝囊废。所以，许多人照相的时候都努力张大眼睛不是什么好事，遇到想给女儿找老实对象丈母娘，睁大眼睛的人往往错失这样的好事。其实任何时候睁大眼睛都不是明智之举。尤其是家境贫寒竞争激烈的时刻。

    新婚之夜，士花坐在炕上不解纽扣。老七胆小也不敢去给宽衣解带。老七他mama在窗户外面等到半夜也听不见动静，就有些着急，进屋敲了敲门，说都几点了还不快睡，明儿个还要还锅碗瓢盆去呢！——那时办喜事锅碗瓢盆都是租赁来的——老七坐不住了，嗫嚅着说，你看，天也不早了，你别坐着了，要不咱们睡吧。士花把头扭向另一边，不理他。又过了半天，老七说，你看，这一天你也累了，要不睡吧。士花又重复了一下刚才的动作。这下老七有些害怕了，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不乐意了？这下士花急了，说，睡睡，这怎么睡？她指了指大红的被子。老七慌忙看炕上，什么都没有啊，莫非是嫌被褥不好？脸红起来，说，这被子褥子都是新做的，要不好……谁说不好了？士花急了，我说不好了吗？……老七更懵了，嘀咕着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到底为什么。就问，你说怎么了，你说……士花猛地撩开被子，说你家连块白布都没有吗？……老气不明白……这褥子上也不垫上点？……老七还是不懂……这时门外他mama说话了，说儿媳妇，不用垫，老娘我相信你是大闺女！士花在屋里接茬，说那不行，你相信不行，这红被子红褥子，分不出色儿来，将来说不清，不垫上白布我不睡。老七mama在门外笑起来，说，好好，儿媳妇，老娘我现在就给你拿，我哪在乎这个……一会儿，老七mama在外面喊老七来拿，老七开门，见是一块一尺见方的白布，自言自语，说这都是干嘛呢？士花一把夺过来铺到大红的褥子上，……是夜，一直到天亮，老七才摸索出门道儿，完成了他这辈子最大的历史使命。士花不急，她不教他，怕将来老七回想起来，认为她深谙男女之事。就像她不告诉他白布的用处，让他自己在见到那鲜红的血迹，自己去体悟一样。士花的mama告诉她，女人最可贵的就是贞洁。男人最可怕就是怀疑。男人一旦怀疑了女人的贞洁，女人一辈子就只能当牛做马永世不得翻身！第二天早晨，士花让老七拿着染红的白布给他mama去看。老七问为嘛要给她看？士花不语，一会儿，老七笑起来，说哦，哦，我明白了，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