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一节

    5.1没风的下午，牛轭湖的水面比镜子还平，一眼望不到边儿的宽阔，一声喊出多远的幽静。飞鸟像是也不忍心打破这静谧，横展着翅膀滑翔，在扎向水面捕食的瞬间，也只把长长的尖尖的喙（鸟的嘴）子，浅浅地到水下沾一沾，也不知道这样能不能捉到那些有一点动静就打旋儿溜走的鱼虫。这儿一丛，那儿一片的芦苇都只在水面露个头儿，每年到阳历四月，芦苇还只微微有点绿的意思，但恰巧和的水面的颜色相融合，远远看去，这些芦苇丛，只像水面上鼓起的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包儿，像皮肤被蚊子叮咬后起的包。野鸭子就隐没在这些草丛中，它们伸着脖子，呆立不动，像是侧耳细听周边的动静。突然，又圆又尖的尾巴翘起，长长的脖子扎进水里，捕到一条小鱼，或拧一下草根儿，迅即出来，甩两下嘴巴，又呆立不动。又扁又长又硬的嘴，这一刻显得特别灵巧，还原的动作也极为迅速像是偷吃了东西怕被人看见。有水花从草丛里翻上来，瞬间发出哗儿哗儿的响动，可顺了声音去看，水面的波纹已经消失了，但鱼的尾巴还在水下斜竖着，半天才慢悠悠隐去。在草丛里能翻出水花的多是大鱼。一条直径半米、长十几米、纱绷子围成的空心圆柱水龙就躺在这些草丛中，等着那些不甘寂寞四处游走，吃食也不忘玩耍的鱼钻进去。湖面上个个芦苇丛下，都被岸边的渔民安放了这种水龙。他们一般都是早晨来倒这些水龙里的鱼，交给承包这水面的“塘主”，“塘主”再批发给那些鱼贩。

    大华把一个长杆的勾子伸到水里，准确地提起一条水龙的头，递给马仔，马仔抓住往船里拽。大华再勾水龙的“胸”部“腰”部，这些部位像头部一样，被圆圆的铁圈箍住，直到尾部。鱼只要钻进了水龙的头部，就别想再出去，挣扎到最后，就都躲到尾部了，无路可逃只能束手就擒。水龙里面有机关，只能进不能出。

    马仔在船上站不稳，总是摇摇晃晃的。他抓住水龙的尾部，提起，把鱼倒到舱里，脸上洋溢着欣喜。说这鱼真肥，这肚子，个个鼓鼓的，满肚子籽儿。他挑了一条一尺长的鲢鱼，抓起来摔，几下之后，鱼鳃处见了血，不再蹦跃，他拿起放进船尾的锅里，又回来把那个唯一的一条大梭鱼抓走放进锅里。他说行了，这两条够吃的了，剩下这些我带回家让我妈熬着吃。

    大华说不行不够，再放两条，你吃了就知道有多香，吃着吃着就不够了，上次小春就这样，最后没吃够。

    马仔说我以前听我爸爸也说过，船上这种不刮鳞的鱼最香，但还从没吃过。

    大华说其实就是鲜，没嘛秘诀。要是开我爸爸那条大船来就更好了，那船上面的锅里面的汤起码十年了，在那锅里炖的鱼，简直就别提了，保准香死你。小春上次就是吃的那口锅炖的鱼。第二天来找我说还想来，我就没搭理他。他他妈就这样，占便宜没够。

    马仔说对对，这小子从小就这样，像别人都是傻子就他精。我看他还不如大粒子够意思。大粒子你别看表面滑不啦叽的，其实人挺实在的。

    大华说对了，我听小春说你这次逃跑，是大粒子给你报的信儿，还给了你钱，是吗？

    对，要不我怎么说这人还不错呢。前头我挺烦他的，在洗浴里的时候，三天两头来找我要钱，一进屋就是，唉，考验哥们儿的时刻到了，给我二百块钱。你说烦不烦。我一个月工资大部分都让这小子给考验走了。

    你不会别给他？

    不给，不给可得行！他磨你，跟着你后屁股不走，我还得切菜炒菜，你说不烦死。

    他还找我来借过钱呢！我哪有钱？口袋里就三十多，都让他给翻走了，你猜这小子说嘛，说他连坐中巴的钱都没了，路上得买盒烟吧，到了洗浴这个点就没饭了，还得去吃饭吧，就是吃拉面不也得先喝瓶啤酒吗。我说你没钱还喝啤酒，他说你给我我不就有钱了吗。你说气人不气人。

    没办法，拿他你就是一个没办法。

    大华说对了，听说你在你老姨那和一个老娘们儿生了一个儿子？

    马仔一惊，瞪大眼睛愣了半天，问，你这是******听谁说的？

    大华说你先别管听谁说的，你先说有没有吧。

    胡说八道！你说，谁说的？马仔站了起来。

    你看你看又急了，就你妈点火就着的脾气，你自己不往外说别人怎么知道？

    我哪时侯说过？……我，我，我就是有也不可能往外说吧？

    你反正有这事儿，小春说的。

    小春他怎么知道？他胡说！

    你逃亡的时候是不是跟一个叫丁丁的老通电话？你没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