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寸心段段烧成灰（中）
眼前一闪而逝的昏暗，云楚忽然睁开眼睛，“谁！”此刻，一把剑的尖端正贴在她的胸口，心脏的位置。 “想不到你的警惕性还是这么强。”凤紫收起手中的剑，“我本来还想着要这么一剑刺下去你会不会痛醒过来，可惜你醒早了，真让我失望。”他与以往一样一身潋滟紫衣，脸上永远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 “你是雇主？”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若是旁人不一定能听懂，凤紫却是明明白白，他显然并不喜欢自己和凤凰阁扯在一起，“胡说八道，本侯爷再不济，也不会求凤倾阑帮忙，这一次，我只是凑巧知道而已，没想到啊没想到，凤雪倾手段真高明，竟然逼得她主动见你。” “你这算打抱不平？” “非也，只是恭喜你，终于可以知道一些事了，想要见你的，是我的师父，她的脾气，要么不说，说出来的就一定是真话。” “你师父？” “说起来，她与你还有不少渊源。”凤紫笑得十分不怀好意，“这一次，我被人算计得这么惨，总该要他着急一番，我凤紫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你说，我现在杀了你，明儿把你的人头挂到城墙上去，那些自视甚高的人会不会来找我算账？” 云楚注意他口中的“那些”，心里暗暗思忖，难不成真像她之前猜测，暗中盯上自己的人不止凤倾阑一人？他们到底图什么？自己最终也只占了一个灾星的名号，八月八日出生的孩子并非只有自己一人，如果不是凤妍对于自己的举动，她怎么也不会将自己想到灾星上去，除非有人亦是监视着凤妍的一举一动…… “别猜了，有些事情你是猜不到的，就算猜了也是错的，楚楚姐，人要知足，别想太过复杂的东西，不划算，你的命运早已被圈定了，挣扎不脱的。” “看样子，你知道一些重要的事情。” 凤紫耸了耸肩，“我也就查到那么点消息，是真是假都不敢确定，看在咱们同样憎恨凤倾阑的份上，我就提醒你一点——”话说到这里，他故意卖了个关子。 云楚嗤笑，翻开被子准备下床，显然对凤紫的话没有兴趣，使得对方觉得自己颇有些无聊。 “哎，别走啊，我告诉你——” 忽而，一阵粗哑的声音打断了凤紫要说下去的话，“阿紫，这是我请来的客人，不劳你招待了。” 这种声音，与楼心柔的十分相像。 “来得还真快。”凤紫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那么，我先走了。”他转身往外出去。 他的身影消失的同时，一个满身裹着黑布的女子出现在房中。 若非两人的气度和眼睛完全不一样，云楚真要以为这就是楼心柔扮的。 那人向她走来，边走边说，“我的身体不能照到光，所以只能做这副打扮，凤雪倾虽要求我去见你一面，不过方式却是由我来定。”他的语气甚是高傲，直径坐在榻上，一双眼睛打量着云楚，仿佛是在查看自己的猎物。 这是一种让人极为不舒服的眼神。 “你就是织姬？” 女子点点头，“想必你没听到过，我原以为凤妍好歹会向你提几句，倒是我高看她了，好歹你也算本夫人的影子。” “影子？” 织姬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有什么问题就问，这是我答应凤雪倾的。” “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 “哦？做人太贪心可不好。” “总比不明不白的死要好。” “不怕我编一堆谎话来骗你？” “你说你的，是真是假我自会分辨。” “果真有点意思，难怪凤倾阑这么看得起你，只可惜你太嫩了，所有的才能在摇篮便被掐死了，若你真的出生在帝王世家，好好培养，还真能成为毁灭天下的灾星。” 云楚皱眉，“你也信这个？” “信不信是一回事，能坐享其成自然是好的。”她的语气和声音总是有一点话外之音，好似确定日后这天下真会毁了，云楚原想要问，对方却主动转移了这个话题，“虽然你希望我说出所有的事，不过本夫人知道的事情着实多，总不能连闺房之乐都告诉你吧。” “……” “还是你问吧。” 云楚早知她会这么说，有时候，对方天花乱坠所得到的信息要比一问一答得到的多得多，只是这世上大部分人不是傻子，她最想问的是对方和凤流年的关系，但显然这不适合作为第一个问题，“你和凤妍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跟她？”织姬一副惊讶的模样，“我原以为你会先问我与凤流年的关系呢——不过，你迟早都会问。” “……” “我若告诉你，我与她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你信吗？”她似乎并没有期望云楚的回答，“只是我和她不一样，我一出生便隐藏在了她的万丈光芒之下，人人都道凤家长公主天生神光，冰雪聪颖，却不知她有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双胞胎meimei，我是她的影子，她的丰功伟业里都有我的一半功劳。” “……”这个消息实在太过震惊，让云楚刹那间难以消化。“凤妍的影子……” “是不是难以相信？那种人这般厉害，也是靠得作弊。凤妍与母后死后，如今这件事这个天下只有三个人知道，我算一个，凤倾阑算一个，我前几日还将这个秘密告诉了另一个人，而你是第四个。” “……” “我是凤妍的影子，而你，是我的影子。” “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织姬抬眸看着她，“这世上，一共有三个子阴之躯，其中两个你应当知道了。” “难道最后一个是你？” “不，应该说，第一个子阴之躯是我，只是……”织姬在云楚的注视下，缓慢地解开脸上的黑纱，过了一会儿，一张千疮百孔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织姬继续说道，“当初容浅提出‘子阴之躯’的想法，凤妍为了给她一个惊喜，便着手去执行，可惜那时她的手头上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最后只能由我这个双胞胎meimei做出牺牲了。子阴之躯，万蛊之巢，使得原本稀缺的蛊的资源能够随意使用，可是蛊这种东西对于子阴之躯的人本身就是一大伤害，是再多的药石都无法治愈的，一日为巢，终生如此，时间越长，我们对体内的蛊的束缚便会越弱，终有一日，这些蛊虫会穿透我们的皮肤，在我们的皮肤上横行，到那时，我们的身体便会千疮百孔，我是如此，楼心柔是如此，你以后也会这样。” 云楚的身体颤了颤，这是一种由心底升起的寒意。 织姬的笑声毛骨悚然，她的脸越来越近，“你如今是不是觉得蛊虫不听你的使唤？很难召唤他们？这就是先兆！” 云楚后退一步，淡淡地说，“你跑题了。” “……”织姬沉默了一刻，便继续说道，“正因为我的作用时间到了头，凤眼不得不提早做准备，因此她选中了张子笙，可惜那老头着实让她失望，她慢慢摸索出子阴之躯这种东西还是以女子为容器效果最佳。因而选中了你和楼心柔，明白了吗？” “明白了，就是说你你虽为子阴之躯，但现在却已经废了。” “大胆！” 云楚冷笑，“一个出生就是影子的公主，耍威风给谁看？” “你——” “你们铸成我一生的悲剧，难不成还让我好言好语想向？” “……”织姬慢慢冷静下来，“我今日不是为了和你吵的，你继续问。”虽然这般说，她眼中的怒意依旧丝毫未减。 既然对方知道自己的来意，云楚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和凤流年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他会这么怕你？” “怕我？哈哈……”织姬猛然看向她，“你确定他是怕，而不是厌恶？” “……” “也对。他在你面前，自然是怕的，若你知道他是那么肮脏的人，恐怕就不要他了。” “告诉我原因！” “他都走了，原因还重要吗？” “……”云楚沉默。 “有时候，人糊涂一点又何止不是另一种幸福呢？云楚，有凤流年这样护着你，你不知道你多幸运。” “他——护着我？” 织姬并不想给她一个肯定的回答，“这事情要从苏锦年开始说起，那时候，苏锦年受凤妍胁迫，潜入赤雍王府刺杀你，可是不知为什么，他却放弃了这个打算，反而救了你，以刺杀傅雪琛失败被杀而结束被凤妍掌控的命运。你大概做梦也没想到，第一个给你用蛊的人会是他，那种蛊名为‘牵情蛊’，是蛊中之王，世上仅有一双，就像情人诛，毒中之毒。这种蛊的作用在于中子蛊的人不能离开母蛊，若有母蛊的人死了，中子蛊的人也必死无疑。你身上的是母蛊，凤流年身上的是子蛊，你想必也知道凤妍对于凤流年是多么关心了，不过我也没想到她那种一心以天下为己任的人竟然为了凤流年将你留了下来，同样中了牵情蛊的人，惺惺相惜，在一定距离内能相互感应，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