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学 - 言情小说 - 红袖弈江山在线阅读 - 三十九 都缘自有离恨

三十九 都缘自有离恨

    沐修槿走出安置黑齿族人的别院,躬身向候在门口的管家福了福身:“老伯,看时辰快要到午膳时刻了,母亲挂心诸位贵客的膳食,可否能带柠儿去后厨看一眼?”

    “二小姐客气,这有何难?请随老奴这边请。”管家毕恭毕敬地带着沐修槿离开了后院,不消一会儿功夫便来到了厨房。他指着厨房中十分忙碌的众人,恭敬道:“二小姐,这便是厨房。如今他们正在为府中众人准备晚膳,忙碌了些,恐怕没时间出来给您行礼了。”

    “沐修槿微微一笑:“老伯客气,我自己转转便好,用不着叨扰大家。”说着便抬脚进了人声嘈杂的后厨,“对了,方才我与阮姑娘谈论事情,还未说完,不知老伯能否替我将阮姑娘叫过来?”

    管家躬身作了个揖:“老奴遵命,请二小姐稍等。”

    “那就有劳老伯了。”沐修槿柔柔一笑,回了个礼。

    沐修槿缓步走进厨房,装作查看的样子,四处随意地翻看几下。趁着厨房众人都忙得热火朝天之际,走到一坛水酒旁,将袖中放着的在来的路上从药铺买的砒霜奚数撒了进去。然后抚摸着那坛掺了砒霜的水酒朗声吩咐道:“夫人有命,说是近来事务繁忙,怠慢了寄住在后院的贵客们,便让我来替她走动走动。一会儿给后院的贵客上菜时,别忘了将这坛酒带过去,就说是我母亲的一点心意。”

    “是,奴才遵命。”听了沐修槿的话后,一个小厮上前将那坛酒抱了起来,放进了用来上菜的柏木托盘里。

    沐修槿嘴角一勾,露出一抹微笑。刚巧,这时管家带着方才哭着跑开的阮汐到了:“二小姐,阮姑娘来了。”

    “知道了。”沐修槿走出厨房,看了眼睛哭得通红的阮汐一眼,“你随我来。”

    阮汐方才刚被沐修槿打过,心里正是郁闷,可jiejie的话又不听,只得老大不愿地跟在沐修槿身后,一起出了后厨。走到花园之后,沐修槿停下脚步将自己的帕子递给阮汐:“别哭了,我知道你委屈。可是复仇之事,须得从长计议,暴虎冯河之事只会害人害己。我今日打你,是为了给你个教训。”

    阮汐噘着嘴点了点头:“汐儿日后再不敢忤逆jiejie了,往后一切皆听jiejie安排。”

    “知道便好。”沐修槿微微一笑,“说来,我今日来此就是为了给你安排任务的。”

    “任务?!什么任务?”

    “两件事。一,二十多年前,你父亲在北燕做质子时,曾在朝中各个官员和宫里安插了不少眼线。如今虽是已过了不少年,但我猜测,应该还是有些能用的眼线。你是你父亲的女儿,你的任务便是将这些能用的眼线重新整合一下。还有一件事,我要你即刻动身去云南。”

    “云南?!平白无故地叫我去那里做什么?”

    “去云南,自然是混进云南靖王府,不惜一切代价接近云南郁氏的大小姐,休宁郡主——郁莺仪。”

    阮汐皱皱眉:“接近她做什么?!是要伺机对她下手,还是要利用她对靖王爷动手?!”

    “利用她不假,可是咱们要利用她对付的可不是靖王爷。”沐修槿嘴角含笑,缓缓说道,“我是想让你打听,并掌握这郁大小姐的秘密。记住,是所有的。不管是才艺心智,还是兴趣喜好。甚至是她的交际圈子与风月传闻都要了解得一清二楚。若有可能,还希望你能结识一两位郁小姐的亲厚之人。”

    姜汐被沐修槿的话弄得一头雾水:“就是这些?jiejie,你让我打听这些事做什么?”

    沐修槿满含深意地笑笑:“我不论做什么事都是原因的,无功之事,我向来不会插手。你只需听从吩咐,将此事办好便是。”

    “是,汐儿明白。”阮汐面容坚定地点点头,转身越过沐氏别院高高的围墙离开了。

    沐修槿望着阮汐离开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汐儿,你自幼便重情重义,可我要做的偏就是一见绝情绝意之事。等你从云南回来,一切便都木已成舟,但愿你不会因为那群人的枉死而太过伤神。沐修槿转过身,走过身后郁郁葱葱的灌木丛,向等在那里的管家福了福身:“老伯,其实柠儿近日来此,其实是有事要代父亲转达。”

    管家见沐修槿向他行礼,连忙受宠若惊地回礼道:“侯爷有何吩咐,二小姐但说无妨,何必要行如此大礼。”

    沐修槿微微一笑:“既然老伯问了,柠儿也就不必再拐弯抹角了。其实,方才下人们送去的那坛酒中早已掺了穿肠毒。父亲的意思是,将那群人斩草除根。”

    “斩草除根?”老管家满脸不解,“这……这后院中的各位不都是夫人带来的贵客吗,侯爷为何会下如此命令?”

    “贵客?”沐修槿挑挑眉毛,“若真是贵客,母亲又何必吩咐老伯将他们藏在不见天日的后院,而且还在门上加了锁头呢?不知老伯可曾听说燕王殿下遇刺一事?”

    “略有耳闻。”

    沐修槿压低声音:“不瞒老伯,此事是后院中的贵客做下的。”

    “什么?!”老管家吓得惊呼一声,他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度,又赶紧捂住了嘴巴,凑近沐修槿悄声道,“如此大逆不道的罪过,可不敢贸然往自己身上揽啊,侯爷可曾查清了?!”

    “老伯也说了,谋刺亲王,乃是大逆不道的罪过,若非有明确的证据,父亲又怎敢将这罪名往自己身上扯呢?”沐修槿面色冷静,波澜不惊,“所以,为了沐氏的未来,还是要麻烦老伯了。”

    老管家面色沉重地深吸一口气:“老奴知道了,还请二小姐转告侯爷,老奴一定将事做得天衣无缝。”

    “那就有劳老伯了。”

    寒阙天,昭阳宫。

    “阿槿,阿槿……阿槿别走,别走!”燕王殿下不停地喊着沐修槿的名字从持续了一天一夜的昏睡中醒了过来。

    哭得梨花带雨的太后娘娘一见儿子醒过来,刚刚收住的眼泪又忍不住大雨滂沱,伏在燕王殿下床边大哭起来:“孩子啊,你终于醒了,你知道吗,你都吓死娘亲了。”

    “好了,母后,阿昶这不是醒了吗,您就不要再哭了,仔细哭坏了眼睛。”站在一旁的皇上安抚地拍拍太后的后背,吩咐李公公:“快把殿外候着的太医都叫进来,燕王殿下醒了。”

    不一会儿,燕王殿下行来的消息便从寒阙天传到了朝中各位大人的府上。所有人松了一口气,尤其是殿外候着的太医们,他们七上八下地提了一天一夜的心终于落地了。所有人都欢喜地提着分量不轻的药箱,脚步匆匆地进到殿内,开始为燕王殿下重新诊断。

    只是与举朝上下的喜庆气氛不同,位于关注中心的燕王殿下并没有同众人想象的一般,表现出从鬼门关回来的欢喜,而是目光空洞地坐在床上,任众太医来来回回地检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阿槿,阿槿,阿槿……”

    太后娘娘察觉出儿子的不对劲,转身问向一脸关切地侍候在旁的小东子:“阿槿?!什么阿槿?王爷在说什么,你可知晓?!”

    “阿槿?”小东子一拍脑门,想起了昨日固陇公主给王爷的那只纸鸢,幸好自己没扔,给顺手捡回来了。转身快步跑回自己屋内,拎起纸鸢便跑回了殿内。费力地从太医中间钻了个空子,将纸鸢递给燕王殿下:“爷,阿……阿槿,阿槿的纸鸢在这儿呢。”

    燕王殿下一见纸鸢眼睛立刻有了光亮,他一把抱住纸鸢放在脸庞,轻声呢喃:“阿槿,纸鸢没丢,你给我的所有东西我都没丢。”

    太后看着燕王殿下的样子皱了皱眉,对跑得满头大汗的小东子道:“你跟哀家来,哀家有事要问你。”

    “是,奴才遵命。”小东子看了一眼正把灯笼当做情人一般温柔地抱着的主子,乖乖地跟着太后娘娘去了外间。

    太后娘娘端坐在外间的书案旁,随手翻了翻燕王殿下放在书案上只读了一半的《大学》:“昨儿个,王爷除了去过钦国府之外,还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没有?这纸鸢……又是哪来的?”

    “回太后娘娘的话,这纸鸢是王爷自己做的。遇刺那日,王爷也只去了燕郊与钦国府,也只见了霁月郡主。除此之外,夜里王爷走时府内一个小丫鬟说是奉了她家小姐的命令,说是刚下过雨,给王爷送了个披风。剩下的,王爷就连府内的丫鬟婆子都没理过了。”

    “你说的,可是真话?”太后娘娘抬起头,一双锐利的眼睛幽幽地望着小东子,声音不怒自威。

    小东子被太后看得浑身不自在,“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对天发誓道:“真的,千真万确,绝无半句假话。奴才要是说了谎,就叫天打雷轰,不得好死!”

    “罢了,罢了,哀家只是要你的真话,要你这毒誓做什么?”

    苏嬷嬷从里间出来,向太后娘娘福了福身:“娘娘,奴婢仔细地看过了,王爷怀里宝贝似的抱着的确实是只纸鸢,并无任何玄机,如此看来咱们得在送披风的人身上下手才对。”

    太后娘娘点点头,接着问小东子:“你刚才说,钦国府内一个小丫鬟曾为小六子送披风,还说是奉了她家小姐的命令。你且说说,这丫鬟是何模样,又有什么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