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混世小魔王
门被敲得山响，如莲不由皱皱眉头，道：“是谁呀？这么嚣张，连敲门都这么粗鲁？” 如荷厌烦的眼光瞟向门口：“除了咱们那个混世小魔王的弟弟，还能是谁？”说着不耐烦地跑到门口将大门打开。 门口迅速传来如荷的斥责声：“又到哪儿去疯了，瞧这衣服脏的。” “滚一边儿去，谁要你管？”小魔王恶声恶气地回敬着，使劲地推开如荷，闯了进来，莽莽撞撞地奔向mama，道：“妈！饭好了没有啊？我都快饿死了？” mama慈祥的脸上现出一丝歉疚，随手给宝贝儿子擦着满脸的汗水，道“哟！只顾忙你大姐的事，把晚饭给耽搁了，乖宝贝儿，妈这就给你做饭去。啊！”mama说着，转身进了厨房，可是转瞬间又回过头来，仿佛想起来什么，向如荷嘱咐道：“快给弟弟拿干净的衣服换上。” 如荷看着mama溺爱弟弟，满脸的不愉快，白了一眼个子刚刚到自己肩膀的如愿，没好气儿地冷冷说道：“自己去卫生间冲冲身子啊，我给你去拿干净的衣服，都这么大了，还要别人伺候着。”说着转身去小屋帮如愿找衣服。 “嗷嗷！母老虎,母老虎!”如愿顽皮地伸出舌头，学着老虎的叫声,调皮地奚落着如荷,因为如荷属虎,如愿则常常用“母老虎”三个字来骂她，借以发泄自己的不满。 如莲望着眼前这个被称作混世小魔王的弟弟，心情顿时复杂起来，都是因为这个小冤家，使得自己的前世，遭遇了一场虽然短暂，却刻骨难忘的痛苦婚姻。 一丝丝的恨意涌上心头，可是转念一想，他毕竟还是个孩子，怎能把过错都归结到他的头上呢？虽然三字经上讲“养不教，父之过。”可是父亲去世得早，mama又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而唐家也就这么一个男孩子，mama又怎能不奉若珍宝地宠着、惯着？但是，身为家中最大的孩子，难道自己这个大姐就一点责任没有吗？前世是不用说了，再次重生的自己一定要尽到一个做大姐的责任。 如莲默默地自省着，望着眼前这个混世魔王：圆圆胖胖的脸，皮肤黝黑，已经十岁了，由于个头矮小，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样子，直挺的鼻梁是爸爸的特征，一双眼睛大大的，眼皮却一只双一只单，嘴唇旁边长着小小的一颗黑痣。 可能是隔了十二年的时光，如莲虽然知道，这个孩子长大了也是个祸根，可是在眼下，他虽然霸道，而且这霸道的性格，早已扰得邻里间鸡犬不宁，老师同学更是厌烦不已，但是，他毕竟还是自己的弟弟，在这些顽劣的外表下，如莲还是发现了他的可爱之处。 如莲曾经问过mama，按照国家的计划生育政策，meimei如荷就已经是超生了，怎么还能再有这个弟弟如愿，听听，这名字起的，“如愿”，由此可见，生下如愿，爸爸mama算是如愿以偿了。 mama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脸上隐约闪过一丝得意之色，可是，细心的如莲发现，mama的眼睛里，还含着泪花。 爸爸，本来是凤凰台市矿业集团物资供应公司车队的一名司机，可是他，也是唐家两代单传的独苗，于是，为唐氏家族传宗接代，便成了他今生最大的责任，一向善良温柔的母亲也不想在他这一代断了唐家的香火。 于是，爸爸主动申请到一矿做了下井工人，算是解决了一个二胎指标，可是如荷生下来还是个女孩，爸爸mama在失望之余，倾其所有疏通关系，请客送礼，要了第三胎，爸爸总算是称心如愿，虽然结果是mama丢了工作，并且处于伍仟元的罚款，伍仟元，在当时是以一个很大的的数目，相当于爸爸两年的工资，而且爸爸也在单位里公开受到了处分。 mama丢掉工作后，一家五口人就全靠着爸爸的一份工资负债过日子。 日子虽然过得清苦，可是，由于完成了传承唐家血脉的心愿，再加上两个女儿个个出落得出水芙蓉似的，虽然衣裙简朴，却也难掩清雅洒脱的风姿，一家人倒也其乐融融，欢欢喜喜地过清贫的日子。 可是屋漏偏遭连阴雨，去年矿上发生特大漏水事故，爸爸在救出来十三个工友后，自己却失去了最佳的逃生时机。 爸爸被追认为烈士，给予十个月的工资赔偿，可是，这一家母子四人，却从此失去了家庭的支柱以及经济上的来源。 记得那些日子，家里仿佛天塌下来一般，mama终日以泪洗面，一下子老了许多，四十岁不到的年纪头发也花白了一大半。母子四人互相安慰着，度过失去亲人的凄苦日子...... 爸爸的抚恤金还不够偿还债务，眼看着家中过清苦日子都无法相继，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mama拿着爸爸的烈士证，找到爸爸单位的工会主席，苦苦哀求，希望单位能给解决眼下的生计问题，慈祥的工会主席把如莲家的情况上报集团工会，终于申请下来一个就业名额，mama是因违反计划生育政策除过名的，自然不能再去上班。 mama的心如刀割般的疼痛，如莲刚刚十五岁呀，还是一个高中一年级的学生，并且成绩优异，再过两年，她一定会考上她心仪的坤津大学，那可是她的理想呀，但是眼下，还有别的出路吗？最基本的，一家四口要先活着，只有活着以后才有希望。 如莲看到了mama的难题，不声不响地办了辍学手续，然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两天两夜，十五岁啊，如花儿的蓓蕾一般孕育着梦想和希望，但是为了一家四口人的生计，她这个家中的长女，这个高中一年级的在读学生，不得不走出校门，跨进成人的行列，担当起家人生存的重任...... 如荷把如愿的背心和短裤放在小屋的床上，对着卫生间的门喊道：“混世小魔王，你的衣服放在床上了，你冲完凉自己围着浴巾去房间换，啊！” 如荷的喊声把如莲从沉思中唤醒，她环顾了一下这套陈旧的职工家属房，三室一厅一卫的格局，进门左手便是一间只有三平方的卫生间，右手并排是三间卧室，如莲抬眼便看到了正对着大门口的厨房，在厨房和卫生间之间则是一间小小的客厅，一套半新不旧的三组合矮柜占据了客厅三分之一的空间，矮柜上面端端正正地摆放着这个家中唯一贵重的物件——一台十四寸的黑白电视机，对面靠墙并排放着一对竹木沙发，一张玻璃茶几委屈地陈列在沙发和组合柜之间。 如莲坐在竹木沙发上，呆望着锈迹斑斑的钢铁框架玻璃窗，一阵心酸凄凉之感涌上心头。 “姐！咱们看《还珠格格》吧，今天有重播，昨天我在对面洋洋家看过了，小燕子真好看，尤其是洋洋家的二十九寸大彩电，那色彩，那服装，真是漂亮极了！”如荷吱吱喳喳地说着，脸上满是幸福的表情，陶醉在昨天晚上的视觉盛宴上，却不知，自己这句句的喜悦，却如荆棘一般强烈地刺痛着如莲的心。 如莲的心感到一阵阵的疼痛，上一世也就罢了，如今老天眷顾自己能够重生，怎么能够还让自己的家人陷于贫困之中，受人白眼，遭人鄙视？ 如荷随手摆弄着自己长长的发辫，随着小燕子的喜怒哀乐而变换着自己脸上的表情。 如愿换好衣服出来了，浅蓝色的西裤配上白色的卡通背心，小平头也洗得干干净净，小小的身板显得精神多了，可是脚下却是一双39码的咖啡色拖鞋，看到这双大脚，mama常常现出满脸的宽慰，说这孩子将来肯定是个大高个，会像爸爸一样长到一米七五，不知道这样的理论从何而来，但是只要有希望有盼头总归是好事，如莲也不想扫了mama的兴致。 “我要打游戏！”只听“嘭！”的一声响，如愿拔掉了闭路电视线，电视屏幕顿时黑了下来，如荷扭转身，眼泪汪汪地坐在一边生气。 如愿动作迅速地把游艺机的插头接在电视机后面，瞬间，“乒乒乓乓”的游戏机的声音响彻客厅。这声音，打断了如莲的回忆。 “开饭了！”mama把一盆调好的黄瓜放在茶几上面，向三个儿女喊道。 “快！儿子，吃过饭再打游戏！” 如莲随手拿起抹布擦拭着玻璃茶几，接过mama手中的竹筷，帮着mama摆饭菜。 如愿的游戏正进行得激烈，顺便回头一看，顿时脸色大变，大声哭闹着：“妈！怎么天天都是凉拌黄瓜呀！我要吃rou，我要吃rou，知道吗？” mama面露难色，像是自己犯了极大的错误似的，满怀歉意，柔声哄道：“乖！明天mama买rou给你吃，好吗？来，现在先洗洗手把晚饭吃了，咱们明天就吃rou......” 如愿正在和mama纠缠不清，只听见几声连续的“嗡嗡”震动声响起，正在生气的如荷忙擦擦眼泪，好奇地寻找着发出声音的方向，众人一起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