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而过
苏陌素放下帘子:“沒什么。老赵,去城北永和巷。” 别院的踪迹,已经不可寻。苏陌素能想到的旧处,便是曾经为了暗中习马方便买下的小宅子了。 她无意将这宅子公示于众,到了永和巷的巷口,苏陌素便唤停了老赵:“老赵,停下吧。” 赵老二利索地跳下來:“少夫人,我在这候着还是晚点再來接您?” “你回府吧。已经进城了,我自己知道回去。”苏陌素并沒有犹豫地回答道。 赵老二也不多说话,等知画将东西拿下马车,他便又坐到马车上赶马离去了。 望着赵老二的背影,苏陌素有些若有所思。 或许是苏府仆从多,苏陌素身边多是婆子丫鬟的缘故。如今在花府,似乎下人们都是十分利索地,并沒有嘴碎、拖泥带水这些毛病。 因为过去出门常带知书的缘故,所以知画对苏陌素这京城内的宅子便很不熟悉。 她见自家小姐轻车熟路地用钥匙将院门打开了,又推门走了进去,十分好奇地跟在身后:“小姐,这是谁家啊?” 苏陌素挥了两下手,将扑鼻而來的尘味扬开一些:“这是我自己置办的房子。苏府那边和姑爷这边,都是不知道的。” 知画听了便明白过來:“怪不得小姐不让赵老二赶车进巷子。” 她看向这小院子,虽然格局并不大,却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有过别院那次的经验后,知画对这种收拾的粗活也熟络了许多。 她挽起袖子,便去院子里的井处打水:“小姐,您先坐着休息休息吧。这院子也就落了点灰,我收拾起來很快的。” 苏陌素推开房门,她那带來的古琴孤独地呆在琴架上。 与房间里其他的物品不同,这古琴上本就盖了一层轻纱。 苏陌素将轻纱掀起,古琴便在一片灰尘物品中显得格外干净。 她伸手拨了两下弦,听声音有些迟钝,便将古琴抱起,走了出去。 “知画,我们走吧。” 知画正干得热火朝天,听小姐吩咐,她转过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小姐,我还沒收拾完。” “无妨,下次再來吧。”苏陌素并不想在这里久待。这房子里,有的记忆基本都是知书的。 沒有替知书报完仇,她觉得自己不配站在这儿。 “琴音有些不准了,我要去买些工具调弦。”苏陌素侧身让过知画,示意不必她替自己抱琴。 知画将擦洗的工具重新放回原地,又拿起苏陌素留下的钥匙,急急忙忙去锁院子的门。 哒哒的马蹄声在耳边响起。知画抬起头望向巷口,只见一个英气逼人的男子骑在骏马之上,从巷口一闪而过。 她虽有些赞叹男子剑眉星目,硬朗气息,却是并沒有过多回味地赶紧追向苏陌素。 陈隽宁径直骑到了自己侯府的外面,门口的侍卫忙跑过來替他牵马。 他将马鞭扔给等在一边的家仆,问道:“那姑娘可是醒了?” 家仆点点头,又摇摇头:“应该算是醒了,可又似乎不算全醒。” 陈隽宁皱了下眉,阔步走近府中:“醒了就是醒了,沒醒就是沒醒,什么叫沒有全醒。” 家仆在陈隽宁身后小跑着追他:“主子,您见了就知道了,我沒骗您,就是要醒不醒的。” 陈隽宁根本不信这要醒不醒的鬼话,他步子迈得飞快地走进那客房之中。 只见那客房的床上空空如也。 陈隽宁目光往后一看,家仆忙答道:“那姑娘已经能起身了,或许就在这附近也是未知。” 陈隽宁有些不悦,正要说话,却是听到身后传來声响。 只见房门口的位置,站着一个姑娘。那姑娘额头上包着白色的纱布,一脸迷茫地看着他:“你是谁?” “你不记得我了?”陈隽宁走上前,“在城郊,你和你家小姐见过我的。你还训斥过我无礼來着。” 听到陈隽宁的话,那女子十分害怕地缩了缩身子,她往后退了一退,怯怯地看着陈隽宁:“你是來找我麻烦的?” 陈隽宁摆摆手,招手示意女子进來:“当然不是。是我救你回來的。” “你救了我?”那女子满脸的疑惑,“我受了什么伤,你为什么会救我?” 陈隽宁望向身后家仆,他有些明白什么叫要醒不醒了。 家仆冲自家主子坚定地点点头。 陈隽宁皱着眉问道:“你是谁?” 那女子疑惑地望向陈隽宁,她想要回答,却又不知道怎么样回答。 “我是谁?”女子越想越头疼,忍不住抱住自己的头蹲了下去,“我是谁,我到底是谁,我不记得我是谁了……” 陈隽宁面色有些微变,他摆手让家仆找人将那救回來的女子送回房间的床上休息,又吩咐将那诊治的大夫请來。 大夫探完脉搏后,并沒有什么不同的意见,仍然与他自己先前的诊断一样:“这位姑娘之前脑部受过伤,可能会引起失去记忆。对于这种受伤导致的病,说实话,你们单方面刺激她回忆也许并无益处。” 陈隽宁有些不赞同:“那难道就任由她一辈子都想不起來自己是谁了?” 大夫一脸已经尽力的模样:“我开的方子里已经包含了活血化瘀、凝神静气等药材。到时候如果姑娘的伤势愈合了,或许能想起过往也不一定。但是若想不起,我也沒有其他办法。” 大夫这样的话,显然无法让陈隽宁满意。他看了看床上已经又睡过去的女子,面色郁郁。 家仆跟了陈隽宁多年,自然明白自家主子心里想的是什么,他待大夫走了,便提议道:“要不我再去打听打听其他的大夫,这不是个寻常病,说不定找找那些奇奇怪怪的方士,就能有办法了?” 陈隽宁摆手拒绝了家仆的提议:“失忆之事我在军营中也听说过,虽然鲜少,但总还是有。所以不用去找那些方士,我明日依然找军营中的大夫问问就是了。” 这一日的陈隽宁也好,还是家中与四皇子下棋的花清越也罢,再或者是才与佳人幽会回來的二皇子,都沒有想过第二日的朝堂上会是这样热火朝天的样子。 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題,总之这日的金銮殿上,对陈隽宁的军队提出质疑官员不止一个。 有提出兵粮去处问題的,有提出将士带回來的人头真假问題的,有提出…… 总之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了这位圣宠优渥的陈侯爷身上。 陈隽宁静静地站在群臣百官之中,任由他们的嘴一张一合,水不管干净与否,一盆一盆地往自己身上倒。 “众爱卿还有什么要说的?”朱帝亲自问道。 这句话虽然语气听起來十分平常,并沒有流露出半点对陈侯爷的偏袒,但只要细细嚼过,朱帝的心思便不难猜到了。 陈隽宁是直臣,这谁都知道。 动摇陈隽宁,这些所谓的流言根本不足以让朱帝同意查北边。 魏泓涵和魏泓章都有些煎熬,两个人都是想让对方先开口,可是偏偏对方就是不站出來。 “臣有本要奏。” 说话的人是季应承。 魏泓涵和魏泓章一齐望过去,只听季应承先是请罪,之后便将苏平安的病情禀告了出來。 说的虽然是一个小小官员的身体状况,但那病因却足以让朝堂都有些震动。 其他人或许无法清楚,但这金銮殿上的哪一个不清楚这几年朱国打仗的是哪个国家? 青国和擅长巫蛊的陈国扯上关系了?这是大部分官员的第一想法。 当日陈侯的兵到底是打的哪儿,难道是陈国?这是小部分官员的想法。 难道陈侯和陈国有联系?将在外虽然军令有所不受,但是莫名其妙打其他国家总不可能吧?这是剩下的更小戳官员的想法。 令魏泓涵和魏鸿章高兴的是,这个消息跑出來后,朱帝思付真的要动陈家军的想法。 “爱卿们说得也言之有理。清者虽自清,但悠悠众口难堵。既是如此,隽宁你举荐个人去查查吧。” 朱帝这话开口,引得众人的目光又再次望向陈隽宁。 也许其他人要认为朱帝是在表明自己绝对不会怀疑陈隽宁,可是在魏泓涵看來,这却是他父皇已经起疑了的表现。 因为起疑,才会试探。 不管朱帝如何想,陈隽宁还是毫不在意。他上前启奏:“陛下体恤为臣,为臣亦相信陛下。为臣清清白白,不害怕任何人去查,陛下尽管指人去就是。” 魏泓涵犹豫了一下,还是站了出來:“父皇,周云端周大人一向公正不阿,儿臣提议他为此次的钦差大人。” 魏泓涵的话才落音,就又有一个不同的意见响起:“启禀父皇,周大人虽然正气远扬,但他年纪毕竟尚轻。儿臣提议苏瑞文苏大人。” 说话的这一个,正是二皇子魏泓章。 听了二皇子的禀报,苏瑞文自己都十分诧异。 他与这位二皇子素无交集,二皇子为何会推荐自己? “父皇,儿臣认为,还是王枣林王大人更合适。”大皇子举荐的这一个,表面上看上去似乎与他自己毫无关联。但实际上,在喜宴,那边,这位王大人支持的是谁就已经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