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虢郐寄孥
这团更大的阴影原来是一座更大的城池,而且是座正在建设中的新城。城墙已经砌筑了一大半,里面还稀稀拉拉没多少房子。最高的门楼上竖着一面大旗,上面赫然写着一个“虢”字! “这定是虢石父那厮,不能让他知道我们的行踪!”内宰赶紧把掘突拉回船舱,命令所有船只收起含有“郑”、“姬”的旗帜和风帆,同时迅速靠向北岸,尽可能拉开与南岸城池的距离。 好在天公庇佑,雾气恰好逐渐浓重起来。 “您怎么确定这是虢石父的城?”掘突有点搞不明白。 “这里原是焦国的地盘。今上七年,虢石父借口焦国贡品有瑕疵,杀了他们的国君。焦人不服,虢石父干脆直接派兵把他们灭了。” 原来是西虢国灭了焦国,看来掘突的记忆没错。“他和焦国有仇?” “那倒没有。传言是虢石父为了西虢国东迁,看上了焦国的地,所以设计陷害的。” “呵呵,那八成是太史老头暗中替他选的吧。”掘突不由地想起太史和褒姒在司徒府撕逼的那场戏了。 “很有可能。当听到虢石父在政变前夕外逃的消息后,我就猜想他可能是跑到了这里。果不其然,他已经趁乱迫不及待地挂起大旗,修建新城了。此人早有预谋,所以离开时不是仓促撤离,而是满载搜刮的金铜物资和百家工匠,显然早就准备这一天了。” “他这么胡作非为,天子就不管吗?” “天子忙着从姜姓手中夺权,虢石父对此又最为积极,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内宰叹了一口气,“不过,虢石父也因此树敌过多。因为这个焦国也是姬姓,所以这种兄弟相残的行为导致朝中姬姓元老的诸多不满,最终酿成了周、召出面赶他下台的结果。” “可惜大家没抓住虢石父,便宜了这个大jian臣。如今镐京城里都乱成一锅粥了,他却躲在这里逍遥!”掘突恨得牙痒痒。 “虢石父忙于建国也好,说明他没有把精力放在东方,有利于我们浑水摸鱼。要是他发现我们也在东迁,必然要极力搅黄,无论是派兵攻击还是去他东虢国亲戚那里离间,我们都无力反击。所以一定要躲着这个瘟神。”掘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此时,阳光刺破了nongnong的水雾,船外忽然明亮起来,果然是冬雾兆晴天。船队绕过一座山头,已经驶离了新虢国的视线范围。船工们重新张起船帆,加速向下游驶去。掘突再次上到甲板,眼前浮现一片壮丽的风景。南侧的崤山和北侧的中条山像天公的一把巨钳,牢牢夹住桀骜不驯的黄河,正应了李白的那句“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 几百年后秦晋会在这里争霸,几千年后中日会在这里激战,历史的云烟一瞬间涌上掘突的心头。他不禁扪心自问:我会在这里留下怎样的千秋功业呢?想到这里,仿佛这已不仅仅是个游戏,或许是一个地青证明自己能力的难得机会。掘突暗暗下定决心,不能再这么完全依靠内宰大人的庇佑了,自己要逐步成长,锻炼政治能力,早日在这片春秋时代的热土上指点江山! 船行如箭。几日后,黄河将山脉完全抛在身后,奔流到了一马平川的中原大地。郑国的车队重新上岸,直奔东虢国的都城。 使者已经提前达到,所以东虢国君和郐国君早就在城外恭候,一路将车队迎到宫殿。掘突一边和他们嘘寒问暖,一边仔细观察两人的言行举止,以便能在接下来的日子拿捏他们。因为内宰大人生怕他又在正式场合弄出什么幺蛾子,所以提前嘱咐了他该如何做、如何说。 虢郐二君非常热情,礼乐齐奏,三牲五谷全上。席间觥筹交错,好不热闹,外人根本看不出来背后涌动的阴谋。酒至半酣,郐国君红彤彤的脸上写满了逢迎,笑嘻嘻地巴结道:“我等区区小国,今日得迎司徒大公子,真是蓬荜生辉啊!”他打了个酒嗝,继续拍马屁,“恕我直言,你们愿意到我们这里来,举国欢迎!以后讲起来,我们也是和京城来的诸侯比邻而居,脸上风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