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 一碗白米饭

    我是个孤儿，那年村里闹饥荒，我只有5岁，流浪街头，饥寒交逼，到处乞讨没有人理会，我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

    “行行好，给点吃的。”

    “大人都没得吃，脏小孩一边去。”

    饥寒之苦是一种什么感觉？我躲在石堆里面，捧着泥沙，幻想这是热腾腾的米饭，捧着小石头，幻想这是馒头，以此充饥。

    很多人躲在大户人家的后院、客栈茶楼的后门，因为他们总是会丢很多饭菜，但是那年抢的人太多了，小孩子连骨头都抢不到。

    饿死街头的孩子越来越多，满街都是瘦尸骨，我知道很快轮到我了，没有爹妈的孩子，活在世上就是一种活受罪，浪费粮食，应该早死早超生。

    那夜特别冷，我预感我终于可以脱离苦难了。

    等待死亡，居然是这么难熬，我盼望快死去，不再疼苦，然而却被寒冷饥饿不断被折磨，我想拿个石头，砸向自己，让自己快点死去，可是我居然冷得连石头也拿不动了，我想撞墙，但是我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我只能躺在冰冷的地上，期待死亡快点来。

    什么人间的眷念，我一点也没有，我不恨父母，不恨任何人，只盼望早点离开。

    为什么死亡一直没有来，疼苦却在煎熬着我，全身神经都在发抖，疼苦一揪一揪地撕扯着我，始终没有停下来，活得不易，为什么死都这么艰难。

    一股暖气扑到我脸上，一股久违的热气，我艰难撑开一丝眼，看到一碗白米饭在我面前，这是什么？我求死，白米饭已经不需要了，虽然我曾经很渴望，曾经在街口那家高高的饭馆站了一天，看到别人大口大口地吃着，走过去想讨一口，却被狠狠推到地上，伤口疼了我好几天。我能吃的米饭的都是红色黄色黑色，就是没有白色的。

    还记得饥饿难受那天，我在地上抓了些沙，幻想着它就是白米饭，一口一口地吃下，沙沙的碎裂声在牙齿回响，我吃得很香，边吃边笑，眼泪不停掉下来，沙子与牙齿的摩擦抽动着我全身的神经，我感到全身都在发抖抽搐，全身都在求饶着，我知道只有这样，我才不会再想吃的。我知道白米饭，我从来都不配。

    我合上了眼睛，我只求快死，我不需要白米饭了，真的。

    “趁热吃一口吧。”

    他脱下衣服，披在我身上，抱着我，米饭塞到我手上，我感到身体和手渐渐暖和了些，我再次睁开眼睛，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充满着期盼地看着我，这双眼睛里有那碗白米饭，曾经是我的期盼，如今竟成他的期盼，我离开人世前，真的还能吃一口白米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