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家
开了整整两天一夜,三人乘坐的轿车终于赶在夜幕降临之前驶进了BH市区,这座城市,林岳上一次回来的时候,还是个十八岁的少年。 三天前,胡路给他开了一间当地最豪华酒店的总统套房。37楼,林岳好久没有在这个角度看过世界了。这十年,低头俯视,只能看见自己的脚。而现在,仿佛能看见全世界。 咚咚咚.........咚咚咚....... 早上五点,胡路和大全的房门被林岳砸的咚咚作响。可两个人疲惫至极,根本叫不醒,急促的敲门声甚至把整个楼层的客人都吵醒了大半,大全才不情愿的开了门。 “我想回家,现在就走。” 轿车缓缓地停在了一个筒子楼前。 “走,大全,咱俩陪老大上去。”胡路催促着睡得迷迷糊糊的大全。 “不用,我自己去,你们忙活小一个礼拜了,都回去休息吧,过两天来家吃饭,我给你们打电话。”林岳平静的拒绝了胡路的好意,拿上行李,站在路边冲他们挥起手来,面带微笑,俨然一副送客的姿态。 “那好,有啥事儿给我们打电话。” 看着轿车驶出路口,慢慢的消失在晚高峰的车流之中,林岳从包里拿出一顶帽子戴在头上,用力的压低了帽檐,提起行李,转身走向身后的那座筒子楼。 “葫芦,你说这样行么。”大全坐在轿车后排,双手紧紧地抓住扶手,紧张兮兮的问道。 “你是真傻假傻啊全儿,他这一走十几年,家里什么情况他根本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他妈现在这样了,还不得给咱俩吞了啊?”胡路一边飞速的控制着方向盘,一边跟大全解释道。 “不......不是......,等我捋一捋哈.............你都说他要给咱俩吞了,咱俩为啥还过去啊,他都让咱们走了,那咱就走呗,就这么回去了,不是往枪口上撞么。”大全被胡路一席话说的迷迷糊糊。 “我说傻全儿,亏你还是当警察的,被你抓个现行和去局子里弃暗投明,性质一样么?” “合着咱们这是去自首呗?....嘿!...........我当了那么多年警察,还头一次体会到了自首的感觉。” 当他们驾驶的轿车离开林岳家的路口之后,胡路直接一个左转向,然后再左转,再左转,转了一个圈,在拥挤的车流中飞快的穿梭,终于又开到了林岳家的楼下。车还没等全停,胡路便已经把车熄了火,拉手刹,拔钥匙,开门,跳下车,关门,锁车,这一些列动作连五秒都没用就已经做完,潇洒之极,看的周围路过的老百姓口中啧啧称叹。 “好家伙,拍电影呢吧?” 林岳的家就住在这座筒子楼里,而这栋楼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建造的,是那种老式的兵营式建筑,一条长走廊串连着许多个单间。因为长长的走廊两端通风,状如筒子,故名“筒子楼“。“筒子楼”面积狭小,每个单间大约有十几个平方米的面积。是颇具中国特色的一种住房样式,是七八十年代中国企事业单位住房分配制度紧张的产物,而这栋楼恰巧也是林岳父亲所在学校分配下来的婚房,街坊邻居大多也都是学校的教职工,大家共用一个厨房,一个厕所。邻里之间的联系因为工作的原因和生活条件的限制反而变得异常紧密,所以一栋楼虽然住了上百户人家,但是基本每家每户都比较熟悉,尤其是林家,不光因为街坊邻居和同事的原因,更多还是因为林岳。 曾经的林岳,不光是全家人的骄傲,也是整栋楼的骄傲。每次参加完各级别的比赛,手里拿着奖杯,脖子上挂着奖牌,如同状元郎跨马游街一般。回到家之后,基本都是东家请一顿,西家请一顿,出门遇见熟人,总是喜欢提及自己的邻居除了一个武术神童,拿奖拿到手软,好不风光。可现在,林岳心中更多的是忐忑,愧疚,以及一些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复杂感受。想到这里,他又把帽檐向下压了压。 林岳的家在三楼,但是他却走了足足十分钟。 到了三楼,左拐一直走,楼道的尽头就是林岳的家。林岳把行李放在地上,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家门口,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变得只是当年时髦的防盗门,随着风雨的侵蚀,边角早已生锈,门口放着一簇已经风干的艾草。这是mama的习惯,每年端午节都要采一捆艾草放在门前,只不过半年多过去了,艾草早已风干。门上空空荡荡,没有福字也没有春联,记忆里每年过年的时候都要在门上贴上对联和福字的,但是.......... 想到这里,林岳不禁低下了头,心中的愧疚和自责再次涌上心头。 不知尝试了几次,林岳终于抬起手,轻轻的叩了几下房门,然而门的另一边却没有任何动静。 连续敲了几次,敲门的力度也逐渐大了起来,但是阵阵叩门声过后,依旧石沉大海。 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林岳虽然还在敲门,但是心却越来越虚。这时他更希望这扇门永远打不开,或许这样也就永远不用面对那些自己无法面对的人了。